眼下，周秀梅突然提高了声音。

“胡闹！”媳妇一手抱起小宝，一手死死攥住我的胳膊。

“被人看见怎么办？姐夫上个月刚评上先进，这个节骨眼上……”

“姐夫要是被抓去结扎，小宝成黑户了，我怎么对得起救我而死的大姐！”

我一把推开窗户，任由窗外的风雪倒灌满屋。

“许知青说了，牛棚的门窗都破了，你拦着我，小雪怎么办！”

我急得双眼通红，嘶吼道：

第2章

“六年前你说小宝可怜，我听了。三年前你说不能耽误姐夫升副主任，我忍了。现在你要用我女儿的命，换你和姐夫一家四口团圆？”

“你小点声！”

周秀梅被我的话噎得一怔，脸上闪过一丝心虚。

可没过两秒，她又恢复了一贯的强硬。

“我说不管小雪了吗？今天是除夕，先让姐夫和小宝父子团聚，等夜深人静了，我自会去见小雪。”

要是换做从前，我真的会信周秀梅心里还是有小雪的，

也幻想过她们母女相见的温馨场景。

可重生后，想到痴等到冻僵的小小尸体，我只觉自己可笑。

周秀梅对姐夫的关心，早就超过对我这个丈夫的爱。

寒冬腊月家里的煤球全在姐夫炕头，我只能把晒干的牛粪塞进铁皮炉，呛得整夜咳嗽。

小雪六岁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百家衣，小宝却穿上了时髦的背带裤。

我和女儿的悲惨遭遇，换不来她的一丝爱意怜悯。

姐夫皱了皱眉，她就迫不及待向我提出离婚。

不顾小雪尸骨未寒，也要给姐夫一个家。

既然如此，这一世，不如我先开口。

“周秀梅，我明天和车间主任打离婚报告，成全你和姐夫，你总可以放手了吧。”

“离婚？”

周秀梅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，

“国营饭店早不要你了，修车赚这两个钱，连你自己都养不活。”

窗外突然传来自行车铃响，姐夫陈晓东抱着女儿陈娟笑着走进来。

他穿着的确良的新衣，满面红光，压根看不出周秀梅口中病弱的模样。

“秀梅、援朝，你们没来，我和娟儿就带着饺子来找你们。”

周秀梅的面色一下缓和下来。

姐夫看了一眼我，状似责怪地拍了拍妻子的肩，温声细语道：

“妹夫不容易，有什么话两口子好好说。”

我冷冷看着他，深知他那付伪善面具下是怎样一颗黑心。

上一世，他逢人总不经意间透露自己命苦。

却总要拿着周秀梅的福利，借着供销社的便利，帮衬着左邻右舍仨瓜俩枣。

正因如此，他的自立自强，乐善好施的名声传开了，也因此被升为供销社的副主任。

可谁又知道，他当着大家面给我女儿送去的棉鞋，两天后套在了陈娟脚上。

我气得想扇他一巴掌。

彼时姐夫颤抖着手拉着周秀梅解释：

“小雪说鞋底硌脚，自己想光着脚在雪地里跑。”

周秀梅点头附和，“孩子惯坏了，不用管她。”

我的心里仿佛有一把刀在搅和。

上辈子小雪下葬时，脚底板溃烂得没一块好肉。

眼下，饺子香引得小宝欢呼着扎进陈晓东的怀抱，周秀梅也笑着把陈娟抱上肩头。

一家四口的幸福刺痛了我的眼，我的小雪到死之前都没被周秀梅抱过……

姐夫看出我情绪不对，立刻也红了眼尾。

“妹夫呀，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，让你误会了。我一个鳏夫，带着孩子，全靠你和秀梅帮衬着，要是因为我你们夫妻不和，我可就成罪人了！”

他边说边苍白着脸咳嗽，周秀梅心疼地拍他的后背。

看向我时，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