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铎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,摇摇头说:“还有别的事,不打扰了,下次有机会再来。”
他跟程逾告别后离开,留下两人并肩站在大门口。
“怎么不在里面待着。”程逾问。
“有些闷。”左聆桥笑了声,“想你应该快回来了。”
“你听说过肖毅礼吗。”程逾慢吞吞开口,没打算等左聆桥的回答,自顾自道,“早年做地产开发,后来成立了十三区最大的地产公司。”
左聆桥当然听说过。
根据各类新闻半真半假的报道,地产大亨,眼光毒辣。肖毅礼只有一个儿子,很早就开始把手上的产业交给肖铎打理。肖铎也继承了他爸的商业敏感度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未来会比他爸做得更好。
程逾看向左聆桥。
左聆桥知道他想说什么。家世好、性格好、年轻有为、身体健康、相貌不凡、和程逾是一个圈子里的人,甚至和程嘉还有工作往来。这样一个与左聆桥全然相反的人,拥有左聆桥这辈子无法拥有的东西,似乎是配得上程逾了,左聆桥大可以放心。
“……但我不喜欢。”程逾失魂似的喃喃。
放在同辈里肖铎是十分优秀的人,连程嘉都对他青睐有加,但一整个下午程逾都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。
不是肖铎的问题。
落寞只是瞬间,程逾很快又振作起来,冷静地与他说自己的安排:“我在C区买了一栋房,你去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物品。那边也靠近C5最好的医院,找了腿部康复医生下个月会到,联系方式发到你手机上了。你还想……你还想念书吗?”
过去这十年间,从左聆桥踏出校园的那一步算起,有无数个片刻,和左询阳或冷漠或激烈对峙的时候、被堵在巷子里叫催债人殴打到吐血的时候、提着刀上门威胁亲生父亲的时候、不得已把户口信息挂到黑市上的时候、一次又一次被dn坑得说不出话的时候……左聆桥觉得世界坏透了,也烂透了。
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、堆满废物同时散发恶臭的垃圾场。人在其中只有大废物和小废物之分,本质上没有区别。
殊途同归,最后将要被埋进地底或是焚烧销毁。
某段时间住在他隔壁的那个女人,已经算不得年轻,只能靠厚厚的粉底和廉价的包臀短裙吸引客人。每到黄昏时刻便坐在楼下长椅上等生意,几十流通币可以去后面巷子里做一些简单服务,几百流通币就能上楼。
有时候碰见左聆桥,会跟他搭话,叫他帅哥,熟练地抛着媚眼:“你这么帅,我给你打折呀。”
一开始左聆桥只当没听见,女人觉得他好玩,会在他身后开怀大笑。直到某一天,左聆桥走到她身前,低头问:“真的打折?”
女人愣了愣,抬头看向他,轻嗤道:“男人都一样,嫖娼都舍不得花钱……但你确实挺帅,打个九折吧。”
左聆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票子和一把零钱,没数,塞进女人手里,说:“给孩子买点奶粉,别让他晚上老哭,房间隔音太差了。”
女人沉默会儿,又说:“七折。”
只是想给自己买几夜好眠,并非真的要享受特殊服务,更没什么救人的善心,左聆桥转身悠悠晃晃地离开。他前段时间就做好搬家打算,想必是以后也见不到了。
结果正式搬家那天,左聆桥推开房门,碰巧遇见怀里抱着孩子的隔壁女人,双方都顿住。她擦掉脸上的浓妆,唯有一张疲倦和苍白的脸,细小皱纹和暗斑无处遁形,却让她的面容变得尤其鲜活。
她对左聆桥说:“今天就要走了吗?”
口吻好似老友。
左聆桥说是。
“我们也是。”女人笑了一下,“祝你好运。”
左聆桥着急下楼,并未认真体会她的眼神,只是把兜里的钱全部给她。女人说谢谢,左聆桥转身下楼。
两人擦肩,仿佛只是千万场离别中的某一次。
和搬家师傅一同开出停车场时路上堵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