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看热闹的老娘们儿议论开了:

“这丫头,咋这么不懂事?看看几个舅妈对她多好,家里还给做好吃的。”

李木匠媳妇自然向着好姐妹小荔妈:“可不咋地!没听老三家的还要去帮她收拾屋子呢?多大姑娘了,还得长辈伺候。真是在家惯坏了。”

二伯娘虽没上前直接劝,却在人群里跟人小声“蛐蛐”:“就她那个妈,一点不孝顺!二十多年了,回娘家连根针都没给爹娘带过。把孩子打发过来也不提前吱一声,我们这些亲戚也是才知道。”

有捧场的碎嘴子立刻接茬:“啧、啧、啧,这爹娘算是白养这闺女了!”

“这不是来了个讨债鬼吗?你们妯娌几个也够辛苦的,挣点口粮都搭到外人身上了。”

也有心里明镜似的,知道几个妯娌跟大姑姐关系差,根本不愿意让外甥女住进来。但都是聪明人,谁也不点破得罪人。

就这样,三个舅妈“簇拥”着满脸不情愿的张彩霞往知青点去了。小荔爷爷本来想开口让外孙女住家里,但看大儿媳妇和三儿媳妇态度坚决,想到现在老三家的小泽有出息了,三房的面子得给;还指着老大家养老呢,更不能教训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毕竟是外孙女,不是自己亲姑娘,到底差了一层。

与此同时,老王家院子里。老太太听说外孙女下乡了,先是着急上火:“不是说买工作吗?咋又下乡了?”

接着又听说三个儿媳妇直接把外孙女带去了知青点不让回家住,顿时气得在院子里跳脚大骂:“一群没人情味的玩意儿!自己亲外甥女都不往家里让,心咋这么狠!连个孩子都容不下……”骂完儿媳妇不解气,又拍着大腿哭嚎起来,“我咋生了你们这几个窝囊废啊!连自家媳妇都管不了……”老太太的咒骂声在院子里回荡,一声高过一声。

而此时的小荔妈在大队部办公室,端着热茶缸子慢悠悠地喝着水,压根不回家触那霉头。抬眼一看,大伯哥王会计正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什么。

大伯娘和二伯娘也很有默契地找相熟的妇女唠嗑去了,不约而同地开始“宣传”两个大姑姐多么不是东西,教出来的孩子也四六不懂,见了长辈连声招呼都不打。

英子她男人徐阳跟着老丈人出门溜达去了,小荔爷爷把牛牵回牛棚,正跟管牲口的三大爷侃大山呢。

小荔爸说要给小泽写信,去公社买信封邮票去了。总之,家里有点身份、能顶事的,此刻都给自己找了活计,没一个在家的。

英子在小荔屋里,看着小荔把她爸干活穿的破衣服剪开,又飞快地穿针引线,重新缝合。布料在她手里服服帖帖,针脚细密平整。

英子侧耳听着外面的骂声,小声嘀咕:“咱奶还在那骂呢……你说她咋就那么偏心大姑家的孩子?咱俩才是她亲孙女啊。”

小荔头也没抬,手里活计不停:“咱奶那不是喜欢彩霞,她是喜欢自己生的闺女,爱屋及乌罢了。你爸要是城里工人,你看她稀不稀罕你。”

英子听完,心里有点不是滋味。

“别瞎琢磨,”小荔瞥了她一眼,手下依旧麻利,“各人过各人的日子,在意别人看法干啥?你爸妈稀罕你就得了呗。别人对你再好,还能给你钱花、给你饭吃咋地?”

英子一想,还真是这个理儿,再听她奶的骂声,心里也没那么憋闷了。

知青点的女宿舍里原本只住着一个叫孙桂香的女知青。土炕很大,再住进五六个也绰绰有余。郑红艳看着三个中年妇女陪着张彩霞进来,没敢往前凑,自己默默拎着行李进了屋。

二伯娘环视一圈,说道:“这屋挺宽敞,收拾得也干净。彩霞你把被褥铺上就能睡了。”

小荔妈对跟她们一起进来的女知青说:“你俩是不是得置办个箱子放东西?需要的话,我让李木匠给你们送过来。”

郑红艳连忙点头:“谢谢婶子!我想要个大箱子,不知道咋换?”

小荔妈看这姑娘挺懂事:“大箱子八块钱。锁头你们得自己准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