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弋让人跟着上去看看,别出了什么意外。又让江文文几个小护士安抚刚刚被吓到的病人的情绪。一系列后续工作安排下去,谢弋才看向迟寻,“你先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,我还有个病人在等我。”

迟寻点了点头,刚刚脸上的戾气已经收了起来,眉目低垂时显出一点乖顺来。

谢弋下意识地伸出了手,在迟寻的头顶上拍了拍,像是在给动物顺毛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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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送走了那个病人,谢弋再回到办公室时,迟寻见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说,“你们诊所该再请几个保安了。”

其实诊所也不是没有保安,只是今天实在是事发突然,加上闹事者又是女性,男性保安实在不方便上前阻拦或是拖拽。

谢弋知道迟寻是在担心自己,领了这份情,“行,我明天就去再请几个。”

迟寻脸色缓和了一些,却还是心有余悸地皱着眉,“你怎么就不知道站远一点,那会儿我要是不来,那个花盆你就不怕被她砸你身上?""

谢弋乐意看迟寻为自己担心的这股紧张劲儿,笑着说,“怕,我怕得很。”

迟寻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有点紧张过头了,可却也不想顺着谢弋的话就这么揭过去,“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怕的样子。不过说真的,这种事你们诊所经常会有吗?”

谢弋叹了口气,“像这么闹的倒是不常有,但是你要说有人闹起来,或是家属担心病人,或是病人病情不稳定,两三个月里总有那么一次。”

迟寻这下听得愣了,皱着眉说,“我倒是不知道,你这还是个高危职业。”

谢弋倒没反驳,原来他还没开诊所的时候,在医院实习期间见过的医闹比这多得更多,几乎是每个月都能遇上那么一次。从事医生这一行业,本来就承担着极大的风险。更何况,谢弋需要面对的患者还都比较特殊。

谢弋将窗户打开了,点了一支烟,有心缓解自己的情绪,也有心跟迟寻说点自己的事情,“我好像没跟你说过,我是福利院长大的。一路靠接受好心人的资助念到了大学。当时国内的心理学行业还不完善,很多人都觉得我疯了才选这个专业,明明我可以选其他的更能让我以后赚到钱的专业。”

“你知道为什么吗?因为我见过很多生病但是不知道自己生病的人。他们没有钱,吃不饱饭,也穿不暖,物质上尚且得不到满足,更加不可能注意到自己的心理生了病。他们的精神世界坍塌了,但是他们却无处呼救。”

“我想要救更多这样的人,我想要他们有一天能够吃饱穿暖了,意识到了自己心理上的不对劲,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呼救,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为他提供援助。我知道我帮不了很多人,但我想要尽自己的力,尽可能地帮助较多的,需要帮助的人。”

谢弋开了诊所之后,每一年诊所都有一笔开支用来给贫困地区建立心理咨询室,也会定期带医生去偏远贫困地区为有需要的人提供免费的心理咨询。

这些事情他少有跟人提起过,哪怕是朋友顾琮盛都没说过,从前和迟清景恋爱的时候也没有跟迟清景说过。不知道为什么,谢弋总有点不想跟旁人说起,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太大了,他生怕会听见有人对此发表嘘声,更不想听人说他真是一颗圣人心。他不想听到这些。他知道自己不是圣人,能力也有限,这么久以来也只是尽力在做着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,帮助着需要帮助的人。

迟寻安安静静地听完他说的这番话,而后才开口,“谢弋,如果别人跟我说这些,我可能都会觉得多少有些假。但我知道你不是,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。因为每一次你看向心理患者的眼神都温和而有力量,就像你之前每一次看着我的时候。”

他走到了谢弋的身后,完全凭着自己的心抬手从后方抱住了谢弋。他的头就那么贴在谢弋的背上,感受着谢弋的身体因为呼吸轻微地起伏着。

他说,“我相信你是这么想的,因为你一直都在试图将处在深渊里的人拉出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