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桃林內怒斥巫劭的骄傲神姬, 仿佛已然成为昨日的一道破碎旧影。

蘭祁的目光有?一刹那的失神, 隨即, 某道难以?言喻念头?, 又于心头?无声蜿蜒。

自打站上权力的最高峰, 诸臣敬称他为尊上, 神后亲自取就的名字便逐渐淡去,更不会有?不识相者刻意区分他跟巫劭。九昭不仅问出这点,还唤巫劭作?舅舅, 仿佛在期待着他彻底沦为遭巫劭控制的傀儡。

青年原本还算轻松的情绪微微发沉。

他迈开脚步, 走?到九昭面前?, 居高临下俯视:“叫你失望了,孤是蘭祁。”

闻言, 九昭意兴阑珊地挑了下眉毛,算是回应。

好像对于同自己“坦诚相见”的男人?究竟是谁, 根本毫无所谓。

过去两人?相处,总是蘭祁牵着九昭的鼻子走?。她性格直率, 愛憎分明,从来不会掩饰在意的人?事,只要稍微撩拨几句, 兰祁就能轻易掌控她的喜怒哀乐。

可今夜相见, 堪堪两句对话, 一个表情,強烈的违和感不容兰祁忽视。

他尚未确定这种违和感来自何处,九昭又自顾自说?着:“也?对, 巫劭没?有?实体,需要借助你的身躯苟活,而你力量不足,需要他来帮你震慑四方你们各取所需,谁也?离不开谁,我实在没?必要分那么请。”

她的话,全然无视了前?头?“孤是兰祁”的強调。

这叫青年眉头?锁得更緊。

甚至不及过去的语气尖锐,态度也?显得轻浮隨意。

偏生就是这种细针扎肉的方式,越发叫兰祁没?了好心情。

他企图从九昭脸上瞧见与自己一般不快的表情,于是頓了頓,轉變话锋问道:“神帝崩逝,你入无日渊后,三清天由?上神之首扶胥代为掌管。哪怕互为仇敌,孤亦要赞他一句文韬武略,持正不阿。

“可在他的主持下,整整三千年,三清天对戰焚业海,依旧输多赢少,节节败退至今天的地步

“你知晓是为什么嗎?”

果然,就算她不在意外界的情形。

依旧会有?人?想方设法叫她知晓。

九昭轉了转眼珠,聚焦溃散的视线,努力不使自己走?神。

听得不到回应的兰祁继续说?道:“那是因为,仙族最喜欢扯正统这面大旗,扶胥虽有?代管之名,却始终没?有?坐到神帝的位置上去,事情一旦涉及名不正言不顺,不少人?便认为自己有?了一争之力。

“这些年,三清天表面风平浪静,实则一团污秽,內讧的內讧,发兵延误的发兵延误。

“一个注定要腐烂破碎的国度,任凭谁力挽狂澜,都没?有?任何用?。

“昭昭,焚业海的军队占领无日渊,孤第一时间下旨将?你释放,正是为了和你一起?,见证三清天倾覆。

“他们囚禁你,推翻你,让你吃了很多的苦

“这个世上,马上不会再有?仙族了,昭昭,你高兴嗎?”

此时此刻,若主帐为瓦肆,那么兰祁就是声情并茂的绝世名伶。

他用?富有?起?伏變化?的语调,讲述了南神王琼英为抵挡毒雾入侵,损耗半身神力,以?致神境跌落;仙魔两军交戰于北境朔风雪峡,由?于增援久久未到,司德之神绥猷重伤苦战,当场殒命。

种种仙族的苦难,经由?兰祁的喉舌,好似历历在目。

他更说?起?了九昭如今流传在两界的声名

一个六根污浊,堕落成邪的叛徒,遭心魔入侵神志,犯下谋害生父的大逆之举。

“他们还把你过去的情史都翻了出来。

“说?你堕魔,有?迹可循先是愛上心术不正的我,中间经神帝苦口婆心劝告,好容易和扶胥上神成婚走?上正途,可顽劣乖张,任性恣意,扶胥上神自覺性格不合,难以?相处下去,为此拼着未来共治三清天的尊荣不要,也?要合离。再然后,你便倾心于焚业海蛰伏在三清天的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