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延宥由人引领至席间落座,一手支颐,眼神凝肃地瞧着茶果点心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重宁悄悄窥他一瞬,小声猜量:“爷可是在为重安的事情烦心?”
重安一大早就被小姐院里的人打发了去,现下都没个人影,倘是小打小闹也罢,若替小姐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,回头帐却挂在公子名上,又得平白挨老爷一顿罚。
沈延宥却不大往心里去,他计较的是那只鹦鹉到底学了什么,能让伏钦哥哥以“不雅”二字衬言。
晴光映射在人群间,漾出楚楚夺目的盛景。
今日宴席,受邀的男子多是柳长涣故交,年纪长沈延宥许多,不仅没得聊,连面都未曾见过。但巧的是,他的视线里突然闯入一张熟悉的脸。
掌心登时从下颌抽离,扬起眉梢,远远朝那边割去,“好你个汪常寿,真格是阴魂不散了。”
言讫便要起身,不防被足边衣料绊了脚,踉跄两下,这才给重宁时机反应过来,忙不迭跟上,“爷、爷!您上哪儿啊?”
目光顺着前方一路梭巡,在看见汪常寿后,心中了然,于是切切道:“将出门前,夫人特意嘱咐小的不让您在柳家生事,您这时候去找汪公子,不仅小的没法儿交代,于柳家席面也不好看呀!爷请三思。”
闻言,沈延宥稍停步,语调顿沉:“那我就这么看着?看着他一会儿寻了姐姐,再度胡言一气么?”
“爷这不是关心则乱了?小姐一向不喜热闹场合,哪会往这里凑?指不准眼下正在什么小院里,和夫人她们赏词作画呢。”
绿荫下,一弯辉色掉入少年眼底,含杂忧虑把南面照了照,的确未见沈韫。
他忖度半晌,终转回首,重新迈到席间。经此一打岔,早无意趣钻研鹦鹉,左右且没熟人闲谈,身形都显出几分恹恹。
而他对面,身穿海青色圆领袍的男子走过来,微微颔首。
“沈兄。”
沈延宥抬了抬头,见到来人,嘴边牵出一枚蔑笑,直起身对重宁道:“可瞧清楚?是他找上门,非我滋事。”
声音不高不低,正好是汪常寿能够听清的份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