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(1 / 2)

重宁稍噎一刹,弯腰低劝:“爷,咱别闹了,您要警示他,待出了柳府也不迟。”

话罢,躬身候了片刻,听沈延宥轻哼一声,算做应了,方才松口气。随即端起腰板,欲将汪常寿引开,却见他凤目微垂,袖摆从沈延宥案前轻轻拂过。

“昨日之事,我回去想了一想,心里始终不落忍,打扰沈兄与沈姑娘挑买首饰实非我意,故献此薄礼,望得二位原谅。”

沈延宥没有动作,眼角睨着案上的四方礼盒,显出几分鄙夷。

汪常寿这副做派,与他在书院的嘴脸全然不同,如此费心纠缠……图什么?

“那日在书院与沈兄出手,是我一时冲动,我在此给沈兄赔不是了。都是同院学子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何必将情面做绝。”

这种场面之词,沈延宥自不会信,很不耐烦地抬起眉,盯了汪常寿许久,最终提衣离席,一个字也没说。

回到沈府时,天色已暗,澄黄的灯笼下投着一个落魄的影,走近了瞧,却是重安。不知他打哪里回来,浑身上下披尘挂土,却还惦记沈家颜面,特意往旁道站一站。

大抵等了很久,身上闷热,不由用力振振襟口,抖出几缕散风。

顷刻沈韫从对面走来,经过他时淡睇一眼,脸色极差,吓得他五指一僵,连忙回神整装肃容。

沈延宥看见他时,大约就是这个情景,瘦瘦高高的人杵在长街上,裤腿似割了些,参差不齐,狼狈得让沈延宥感到头疼。

遂没好气地问:“怎么?我不在家,就没人准你进门了?如此模样是要做给谁看呢。”

一壁说,一壁快走入府。

重安得他训斥,立马跟在后面辩说缘由,称今早云樊姑娘托他办事,才一交差就在路中碰见歹人,缠斗一番后,便成了这个模样。至于在外头等,是想尽快和主子交代。

话出过半,即见沈延宥袖袍一拂,打断了他。

“解释什么?以后给我放机灵点,再有下次,你就去姐姐那儿当值吧。”

院墙另一边,沈韫含怒坐在榻上,听完云樊所言,对柳伏钦今日之举彻底有了眉目。

原来那只鹦鹉早在陇西受人驯教,寻常不爱开口,一开口就是两句浮浪之词,如同女子向情郎倾诉爱意。而她命云樊传授的话虽已教成,到底日子短些,偶尔才被道出。

缄默中,灯火摇曳,层层跌宕的光映入沈韫眼底,勾起一簇更盛更烈的火,几乎包藏不住,脸色却愈发阴冷。

“如此荒唐之事,你竟没想着与我回禀一声?”

非但经了重安之手,更有柳府一路下人,不知道是她送的便罢,那些知道的且要以何种目光看待她?

云樊自知铸下大错,额间冷汗不止,她攥着衣袖,顿首道:“小姐恕罪,奴婢……奴婢只是不敢……”

“事既已出,你再与我解释起不到任何作用。往后若还这般不知轻重,就去下房干吧。”沈韫垂睨一眼,转而向洺宋点了点头,很快便将人带离。

夜风钻过窗缝爬进细细微微的响,沈韫敛神起身,见窗外树影浓郁,好像攀附月光幻化成柳伏钦的脸,矜高地嘲讽她。

心头莫名烦躁,随手拿梳篦扔了出去,“嗒”的一声,砸散虚景。

宴席结束后,柳伏钦从书房步出,此时夜幕晦暗,满院明灯犹如星辰坠在半空,随风起落。

他抬眸凝望一晌,忽而想起那年初雪之夜,他与兄长们在半泉巷追赶窃贼,因时岁尚小,扑一身伤,回来就给父亲罚到书房跪省,景致便如眼下这般,月华如水,灯火莹莹。

悄静中,陡然听闻两道短促的叫唤,将他与回忆剥离。

他剔起眉,循声踱去,在北边的小凉亭遇见楚铖和那只鹦鹉。早上嫌它聒噪,便让楚铖暂为照看。

凉亭下,男子举着草棍歪头逗鸟,不防身后传来一句:“它唤的什么?”

转背一瞧,柳伏钦负手立于阶下,月色溶溶,穿过花叶的罅隙倾覆在他眼梢,莫名映射出一股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