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嗓音:“下去吧。”
接到请帖的第十一日,天气慵暖,正是设宴会友的大好时机。冷观曹家排场,比之上回可谓低调不少,但门前依旧车马喧嚣。
沈韫下车时与旁人摩肩擦撞,心情瞬间委顿一截,不显声色地进了府,找一人少处腾了腾衣上的脂粉香气。
待收拾停当,刚辄身返上游廊,即见一个穿湖色绣云纹道袍的身影向她走来,嘴边噙抹淡笑,还是惯常的叫她厌烦。
沈韫稍缓步子,拖延似的行走在栏杆旁,眼底透着幽光,未加掩饰地朝他打量。
未几,汪常寿至她身前驻足,仍是一副温和作派,揖手轻唤声沈姑娘。
“上回在瑞兴阁扰了沈姑娘雅兴,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,便私下寻沈兄替我向姑娘赔礼。沈姑娘也知道,沈兄对我一向颇有成见,不愿受之。”
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,即便对方再令她不喜,该周全的体面还得周全,这是礼节。
沈韫藏去不豫,与他回礼,尔后随口应付,“区区小事,我并未挂心。”
言讫,再不多留。
谁想汪常寿跟上来,语狭试探,“沈姑娘近日没去文德书斋,是终于放下了吗?”
沈韫停下脚,扭头拧起眉心仔仔细细地看他一刻,忽然问:“汪公子,你与老师可是旧识?”
汪常寿垂眸轻笑了声,不急分辨,“沈姑娘何出此言?”
“若不是,汪公子为何对老师有如此多怨念,又对我的事情这般留心?”
她这两年虽然常在文德书斋购画,亦打点书斋老板替她多寻一寻京外的山水之笔,想着老师最善以画传意,但凡他还活着,定会想尽办法让她知道,免她忧心。
恐父亲发现,她一般都叫书斋的人把画悄悄送来,或让洺宋亲自去取。汪常寿能窥透她的目的,还清楚她上月不曾再与文德书斋联系,必是暗中打探她了。兼之此人从前便没少妄言老师,怎么想都有蹊跷。
汪常寿听完她的话,没有否认,“我的确与陆画师见过几面,但说怨念,倒也谈不上。只是听闻他在越兴府的一些作为,见沈姑娘被他蒙在鼓里,心有不忍。”
沈韫倏地笑了下,再开口时,面容已褪匿和善。
“我看汪公子这些年对我的妨碍和挑衅,并不像你说的那般。延宥在书院与你相斗,也是你刻意谋算的吧?不知我哪里得罪了汪公子,让你对我在意之人这样设计?”
从沈韫口中说出的话始终维持着平静冷淡的调,听不出多大情绪,唯独眼色如若焰火,在深暗的地方熊熊燃着。
汪常寿见惯了这种眼神,素来不惧,连一点破绽都无法在他脸上捕捉,只含笑注视沈韫。
“沈姑娘可冤枉我了,那次和沈兄的事确实是个误会,书院诸多在场之人都能作证。沈姑娘若不信,大可去问一问柳三公子,那日多亏了他,才使大家逃过先生训责。”
听他提及柳伏钦,沈韫的心绪兀然晃了下,剔眉道:“这与柳伏钦有何相干?既你说是误会,我且当它是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