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韫挪过脸,有些颓丧,未几又缓缓挺腰,把神情一并支高些许,拖着希冀。
“柳伏钦认识一位军医,说是这几天请他过来给祖父瞧瞧,希望他见识渊广,能将祖父的病医好吧。”
“柳伏钦?”曹知肴忽然提了兴致,在案前撑腮,眨着眼睛盘问:“你俩何时这样好了?我怎的什么都不知道?”
沈韫乜她一瞬,语调浅淡:“你多思了,他说视我祖父为亲人,并非帮我。”
“你祖父姓沈,他姓柳,何来亲缘一说?他可真会拉关系。”曹知肴嗤了下,撩起茶盅不紧不慢地呷一口,刚放回去,便听沈韫驳她。
“到底是为祖父好,你就别损了。”
原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,曹知肴听听也就过去了,可巧的是,她倏然记起沈延宥拽她到一旁,一副忸怩的作态。
你说两个互不对付的人,要经历什么才会产生爱恋的心思?
曹知肴与柳伏钦本不相识,但因着沈韫,她私下打探过他的品行,偶尔还听胞弟谈起他们书院趣事,算得上一个言语中的“熟人”。
按曹玉恒的话讲,柳三公子看似儒雅和善,实则最为狡狯,就连蹴鞠的招数都不知从哪学来,霸道刁钻得很,一不留神便会上他的当。
瞧沈韫对他应该没那份心思,所以沈延宥有此一问,是因为柳伏钦。
曹知肴好像窥见了什么天大的私隐,眼眶内闪烁惊奇,颇似看戏地望住沈韫,好笑着摇摇头。
一笼吊诡的气氛萦绕沈韫,恍觉后颈发麻,她拧眉盯回去,呼吸极轻,“你这样看我做甚?”
曹知肴盎然一笑,仍改不了轻佻的性子,刻意将语气放得暧昧:“阿韫啊……你的‘艳福’来了,只恐怕有些难以招架。”
? 第 29 章
沈韫闻言恍惚半日,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,“你这是何意?”
“阿韫如此聪慧, 一定会明白的。”曹知肴弯唇冲她笑了下, 那一笑,连沈韫都不由怔愣,少顷见她敛裾起身, 眼皮向屋内抬了抬。
“我走了,新挑的画交给你屋里的丫鬟了,你得空瞧瞧, 有我添的手笔。”
她们二人以书画结交,曹知肴平日瞧着什么好, 都想要谋一份给沈韫。今日凑巧过府,便将不久前买下的《万壑图》带了过来, 稍不称意之处, 她还亲自落了几笔。
若放往常,沈韫听闻新画定当拔座而起, 兴致高昂地回到房中查看。
可是今日她并不着急, 目含探究地枯坐一会儿, 待曹知肴的身影全然隐没,方才抬头问洺宋:“你听懂她是什么意思了吗?”
洺宋犯难,“回姑娘,曹六小姐一向这般古灵,没准儿是逗您玩呢。”
彼时天色渐沉,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响彻长街,柳伏钦刚从沈府出来, 站在阶下回首而视, 额间攒足愁思。不一刻, 那声音愈发接近,他转回头,即见少年衣袍猎猎,于柳府门前勒马。
“又去找延宥了?”许章霖翻身而下,把缰绳解散后抓在手心,嘻笑着朝他扬扬下颌。
柳伏钦敛容走去,示意小厮将他的马牵到后头,正欲开口,便又听他酸道:“你俩怎的休沐也分开不得,真是一对亲兄弟啊。”
“我来看望沈家祖父,顺便与沈韫下了几盘棋。”柳伏钦淡睇一眼,回敬地勾起唇,撩袍跨过门槛,“倒是你,怎的休沐也不能放过我?”
许章霖对他的打趣无动于衷,只一心扑在对弈上,仔细观察他的脸色,辨这样子,难道是……
“赢了?”许章霖诧异地抬起眉,愣住须臾,继而结结实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你小子行啊,我记得你从前还得哄着她故意输于你,如今不必央求于人,长能耐了呀!”
柳伏钦轻蹙了下眉,在除了沈韫以外的人面前,他不愿将那些难堪旧事提起来讲,很丢颜面。于是咳嗽两声,抖抖袖子,“是她赢了。”
凉薄的字音掷在许章霖耳畔,一霎将他的笑容凝结,转换成尴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