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先落得很小,他一路沿着长廊走到沈府门下,雨声才震撼起来,一把把敲砸瓦片。
幽朦的世界中有几盏黄灯,随马车驶近而一点点放大,是挂在玄盖下的照明。
沈韫执伞下来,走上石阶,见到他微愣了下,方才启齿:“解兄长。”
解寅颔首回礼,尚不及说些什么,她就把手中的伞递过来,“用我的吧。瞧这雨还有的下,你且拿着,我进去等他们接我。”
他默默承过,小指碰到她的虎口,尤轻微的一点接触,都叫他眸光稍滞瞬息。
俄顷,她仰唇一笑,“解兄长,这伞与你……好生不搭。”
目光柔柔,笑容可掬,像云层后将欲出来的清光。
“待下次你再还与我吧,放你那儿没有用武之地。”她笑着添声。
解寅说好,可每回过来都会忘记此事。
宁德十四年,岁尾。
老师再度与他提起婚嫁,无关乎三皇子,他是真心想要求娶沈韫。
时日不足,聘礼却由他亲自置办,皆循礼制,无一或缺。
他常想,他明知沈韫已有爱恋之人,为何还要行此举,让彼此见面多一分难堪?他的倾慕,不是从未说出口么?
后来一次次见面,一次次反思,使他逐渐认清自己之意。
哪怕知道和她走不长远,他还是想以更亲近的身份,陪她一程。
瑾宁元年,七月。柳府。
夜色迷醉,笑语喧天。解寅独坐一处,把盏自饮,望着檐下红若火光的灯笼,忽然想起皇后娘娘千秋举宴那日。
他在夹道里望见沈韫,深觉古怪,虽不知有何足够担心,仍旧跟了上去。
当他环抱她藏于一扇矮门,外间的打斗声不知迁延了多久,他那会儿便知道,有人在帮他们。
待一切消匿,他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撇得一盏风灯。
如今他想,那盏风灯的主人,该是柳伏钦罢。
他既能先他一步,又为何在与其的竞争中,输得一塌糊涂?是因为他在沈韫的世界里,差了他八年的岁月么?
若放到旁人家议论,他与沈韫也算自小相识,也算青梅竹马。
却到底,还是不能一样。
瑾宁元年,腊月。宫中设宴,六品以上官员皆可携眷赴之。
解寅乃当朝新贵,欲图与其攀交之人不少,见他业已及冠,却久未娶妻,心思都往这上头动了动。
是夜,酒过三巡,有人来到他席边,旁敲侧击地问起当年与沈学士之女缘何无果?
闻及此,他唇角微压,淡淡掠去一眼。
这副温雅如玉的皮貌在宫灯辉错下,像一把折射雪光的薄刀。那人当即住口,重谈起今日最初的目的与他做媒。
解寅终是轻笑,没有应承。
世间女子何多,可谁都不是她,谁都比不上她。
126 ? 番外二 ◇
◎他不许任何人欺负沈韫,除了他。(少时篇)◎
一)招惹
沈韫那年五岁, 小小女子已成长得比好些男孩儿都高,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一抹亮色。
这日立夏,京城中暑气腾腾, 宋氏带着沈韫到柳府寻姐妹说话。长辈有长辈的可聊,沈韫自然被送到孩子堆, 与暂住到柳家的表小姐们一起玩乐。
皆是同龄姑娘,怕生,见了她便有些安静下来,你一眼、我一眼地相望,却没人开口打破僵局。
沈韫不愿如此,大胆迈出一步,刚要启唇,冷不防的, 身后传过来几节参差不齐的嗓音
“阿韫。”
“沈韫?”
廊庑下, 两个身段不一的少年朝这边行走。一个十几岁的模样,眉目深秀, 面上浮着一点柔和的笑;另一个长她两岁, 正是柳伏钦。
“长涣哥哥!”沈韫小跑过去,到跟前未及止住, 一头扎进柳长涣胸怀。
他倒是不觉什么, 沈韫却感受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