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及那只小犬,她忽而想到什么,睫毛发颤,低低说了声完了,“昨日韶韶生辰,我本该赴约陪她,却是忙忘了……”
“延宥代你去了。”柳伏钦随口应道。
沈韫愣了须臾,“你怎么知道?”
一想延宥,紧着追问:“他又从何得知?”
“别管了,倒是你。”柳伏钦瞥转目光,凝在她稍扣的眉宇上,“‘忙忘了’是在忙什么?”
这几日,他一得闲便到沈府寻她,却有几次都听人说她不在府里,等了许久不见人回,底下人也说不清楚她去了哪儿。
颊边的泡沫往下滴滑,柳伏钦指尖轻抚,挑了上来,沈韫微微一颤,抓在椅沿的手指紧了紧。
半晌平定气息,方才开口:“司礼监掌印李矩,你知晓吗?”
她今日想让他替自己参谋的,正是此事,“我原欲送一幅画到他府上,但我下不去笔。”
她潜心学画十数载,从未想过要用自己的笔刃做任何恶事,这是头一次,她生了与画道毫不相干的念头借画喻意,钉在汪常寿名下,挑拨他与李矩。
其间黑白是非,使她辗转反侧,久思不得解。心绪不宁,遂每日往竹松堂静坐,盼望能从老师那儿再得到什么。
她曾说过欲凭笔墨立足,可她的笔,却要为了汪常寿这般之人削去它原该有的锋芒么?
听及此,柳伏钦停下手里动作,将泡沫揩尽,沉着眉峰道:“你为何会有此念?”
赠画予司礼监掌印,何所求?
沈韫将始末因由皆诉与他,嗓音闷闷,“汪常寿只用几月便升至锦衣卫镇抚使,背后凭靠之人除了汪贵妃,便是李矩。司礼监掌印犬牙遍布,盘根错节,以我一己之力,如何与之抗衡?”
她眼睫低落,“无计擒王,便只能断汪常寿云梯,令他深坠。否则他一日居其位,我一日如剑指喉。”
沈韫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,这些年汪常寿对她的挑衅,她很少置理,是因为她根本瞧他不上,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同他耗费周章。可从去岁开始,他的行径愈发过分,一次次挑动她的底线,极尽羞辱。
若叫她一应收下,看着他在官场中风生水起,她身处其间,怎知何日沈家的名号便再无作用?她需在尚初时折其羽翼,是为自保,亦为回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