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不过,她太在乎这些手段会玷辱她的笔。
柳伏钦消解后,明白她的畏忌。不谋而合地,她此举与他先前向太子献计举荐李矩党羽有应和之处。但他不知当如何回应沈韫。
若以私心,他不希望她牵涉零星半点,唯愿她逍遥顺遂,待任期满,便离开画院。
窗纱振振,烛火轻晃,昏淡光影间,沈韫的神情隐约有迷困之意。少时,她举目望着柳伏钦,“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该如此?”
柳伏钦默了默,他知道沈韫是在寻他见解,若他否定,她大抵便不会做了。但她言语切切,欲亲自折损汪常寿之心可谓昭彰,令他不敢想且不忍想,汪常寿在诏狱到底如何刺激过她……
倘她想要的是亲手毁之,他除了助她,何有他法?
大约很久很久,柳伏钦抚上她的腮,漆黑的瞳眸里燃着辉亮,深静,炽热。
“我无法答你,但凡你所想,我定当鼎力相助,绝不会再让任何不虞沾染你身。”
如是一句,沈韫心擂若鼓,从没有人让她觉得这样难以自控,心跳好像要颤动到他的怀里,太过明显,使她不得不避开目光。
却恐他以为自己不满这个答复,结结巴巴说了一句:“柳伏钦,多,多谢你。”
话音刚落,便闻他笑了下,语色玩味,藏一分不易察觉的爱重,“谢什么,你将来可是吾妻啊。”
沈韫的脸一霎绯红,心悸强烈,恍觉多留不得。才待起身,就被他摁着肩膀压坐回去,“还没洗完,你想去哪儿?”
他低着视线,一丝一丝地系在她脸上,如有实质。
沈韫羞怕不已,轻咽了咽喉间,“差、差不多,就行了,剩下的,洺宋可以做。”
柳伏钦不以为然,“好好坐着,我来。”
言罢重新盥手。
沈韫暗窥一刹,兴许是神魄浑沌,看他素净修长的手在铜盆中交动,继而拎起、擦干,无处不妥,却处处暧昧。
仿佛将她拖回那天,同样是这样一双手,在她的耳垂、颈项、锁骨,一点一点捻划。
单是回想,便觉筋骨酥软,声音有点央求的意味,“不用……你回府吧。”
竟是在赶他。
柳伏钦睐目回视,刚才碰上她的眼眸,她便调移开了。于是嘴边提笑,慢条斯理地踱到她跟前,细看她半顷,“你在防我么?”
沈韫哪儿敢说?掌心微攥,竭力平稳呼吸,“不是,时候不早,你在这儿待着……”
话未说完,下颌已托来他的手,将她轻轻抬起,目光相汇,分不清谁的更加炙热。
“事情做完便走,很快,你耐心些。”
柳伏钦语气松软,沈韫听了却不能舒散下来。
无计可施,只好顺从他,安安静静地仰着半张脸,睫羽一低,由他施为。
几经揉洗,沾了点水在她颊畔,拧干巾帕一搽,墨色终于褪尽。
柳伏钦却没有立即撤开。
她侧扬的脸颊使那段柔白纤长的脖颈,毫不费力地收进他眼中,未知几时落下的水沫打湿了她的襟口,半潮半润,不自觉往下,将视线停放在她曼妙的腰肢上。
春衣薄,春色满目。
柳伏钦的喉咙倏然干涩,上下滚动几许。
沈韫久未等到他的动作,便问了一声:“是好了么?”
此音落地,屋内一片悄然。
? 第 113 章
他不开口, 沈韫自当察觉,夷犹地抬了抬眼, 就瞧他定定站在案旁, 垂眸晦暗地望下来,胸膛似有起伏,很轻, 却也让她觉出一点异动。
不由怔愣一下,随即把脸从他掌中撤移,搭着椅边待要离座。
几乎同时, 柳伏钦的手扶上她的侧颈,复压下身, 扣住椅背,半圈禁的形势将她迫在椅上, 目色深灼, 一语不发。
他这副模样,沈韫见过多回, 耳廓一霎烧腾起来, 瞳仁微振, 片刻启唇,“柳伏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