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话非得避人?沈韫打量他一会儿, 摧了摧眉,心里有些鹘突, 正巧洺宋套了车从旁边过来, 细声禀一句姑娘。
去画院当差,自不好迟晚,兼之有心不与他同乘, 听洺宋禀唤,顺势回绝:“那便晚些再说。”
话罢即朝自家马车款行,不出片刻, 忽而想起什么,回首望他道:“对了, 我有一事想问问你。”
柳伏钦在她刚出声时就已落凳下来,欲将手中之物交给她, 眼下得她启齿, 提步过去,待她先问。
沈韫却想和他打听三殿下, 顾忌周遭, 抓来他的手, 预备在他掌心写字,不料才一抬起,就见他掌中握着一样木雕似的玩意儿,不由扬起眉,“什么东西?”
“芍药。”柳伏钦答, 随之递进她手里,牵了牵唇。
赠以芍药, 是结秦晋之好的意思, 沈韫立时明白过来, 脸上印出两抹胭脂红晕。
原来他今日接她,便是为了这件事么?
柳伏钦低头垂一眼,瞧她不太自在,到底敛了旁的心思,故作松泛地问:“你原想说什么?”
闻言,沈韫定了定神,让他把手摊开,用食指在他掌心写了个“三”,复抬眸道:“其人如何?”
昨日三殿下虽未作难她,言语却有些诡谲,一个素昧平生的皇子,与她搭的第一句话便是婚姻之事,偏他问出来不显半分轻浮,倒有点儿试探之味。
试探什么呢?沈韫回去想了一晚,只能将关系牵移到父亲身上,再品咂他的话,便好像知晓解寅当初为何那样突然。
倘若父亲的难言之隐是三殿下,那她在三殿下面前要如何让此事不遗破绽?
掌中的三道横笔令柳伏钦顿了一刻,未再思忖,径直将沈韫拉进马车。
彼时,珒延殿。
斑驳的光影射入男子眼中,寒气随其眼帘扇动而肆意增长,一脉冷漠。
成宁要出宫开府之事,他早便得知,亦明着和父皇探听对他封王就藩的打算,父皇一贯是道不急,昨夜却无故与他提起二王兄,是在点他么?
若果真如此,那么父皇将沈韫留在宫中,难道并非牵制沈璿,而是便利太子?可她一介女流,如何为太子所用?
鸦雀般的脚步声由殿外行进,至其榻前躬身道:“殿下,您昨日让奴婢去打探的事,奴婢探到了。”
话落,三皇子斜睐周围一眼,众人纷纷垂目,屏气退下。
殿中只余他和那名内官,方才启声:“说。”
“回殿下,皇上疑心汪贵妃与人营私,却苦于无证,是以二月将其禁足。后来汪贵妃病了,皇上去看望两回,便解了她的禁令,还授职了她的侄子,汪常寿。”
一连听尽,三皇子的眉梢挑了又平,眼角泻出一缕轻蔑,稍纵即逝,垂首笑了笑,“汪贵妃当真好手段,如此还能从父皇那里讨赏,她是给父皇灌了多少迷魂汤?”
这些年父皇对她的荣宠,后宫无人能及,可他没有料到父皇居然宠她到这种地步,帏薄不修,尚能忍之?
如此还罢,竟提携汪氏子侄,是要助她巩固其位么?
他话声里有无限嘲讪,内官急忙劝声:“隔墙有耳,殿下慎言。”
三皇子哼笑一声,捵了捵衣摆下榻而立,走了两步,侧首道:“父皇疑她与人营私,却是何人?”
“奴婢不知,只是听华阑宫里的人说,汪贵妃身边有一宫女偶尔以采买为由独自出宫,许是蹊跷所在。”
三皇子眼眸微眯,“让人盯着,如有任何消息,遣人速速报我。”
内官折颈应是。
沉吟须臾,眸中寒意渐散,随口问了一声:“沈画师该到了吧?”
沈韫从马车里下来,与柳伏钦作别,心中忧情盘踞,却不知到底在忧什么。
依柳伏钦所言,今上钟爱三皇子,年过弱冠仍将其留于京中,或有制衡太子之意。如若三殿下是想笼络父亲,却被父亲这般回绝,岂非情面全无?
昨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