讲到此,皆默然阖口,心底有难言的失落,对望一阵,又徐徐说起从前一块读书的日子。
及至暮晚归家,柳仲荀身上掠了些许酒气,走到杨氏卧房,瞧她坐在灯下仿佛一道剪影,轻轻笑了笑,“夫人在发什么空呢?”
在他进来以前,杨氏已经听闻动静,只是不想看他,时下听见他的笑声,不觉来气,移目剜他一眼,冷哼。
“你还笑得出来,我看你要如何跟儿子说,你今日去沈家给他讨了个妹妹!”
她答应柳伏钦,待他殿试一过便去沈府下聘,事先与宋氏也曾提及,都希望两家共结连理,让孩子们顺意。
孰料半路杀出个莽夫,死活要跟她同去沈家,半辈子不曾上门,一去便是些惹人嫌的话。换作她是沈璿,也得喝满一壶。
柳仲荀坦然一笑,眼落到她手上,挪步坐过去将其覆在掌中,“怎么笑不得?我活这个岁数还能凭白多个兄弟,夫人不为我感到高兴?”
“什么兄弟?”杨氏顿了一瞬,反应后用力把手抽出来,惊疑瞪他,“沈学士?”
他是耍酒疯了不成?
柳仲荀仰一仰唇,思及在沈府兴聊的话,他突然发觉自己与沈璿有许多相似。
年轻时心高气傲,谁也瞧不上谁,而今子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,再回顾,其实他们并无几多厌烦对方,仔细想想,甚至有不少心折。如果当初能少些锐气,指不准他俩的关系早能缓和。
杨氏见他模样,狠狠搡他一把,要将人推走似的,“我瞧你真是魇住了!这件事,你自个儿去跟钦儿说,我没这个脸。”
别过头,柔肩进而一转,后背冷冷对着他,说道:“你今夜别睡我屋里,我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。”
“夫人气着了?”柳仲荀无奈一笑,走去拨她的肩,“别恼了,聘礼不是没退回来么?”
一句话,便让杨氏心头微动,眸中隐烁亮光,却等了须臾,方才回身抬眸,“这是何意?”
几缕晚风入室,柳仲荀嗅着自己身上酒味,怕熏了她,佯作自愧地侃了声:“嗐,夫人庙小,容不得我。”
复摇一摇首,大步走出房门。
杨氏稍稍一嗔,才想喊他,又憋着气,继而琢磨他的意思,渐渐开怀,闷头笑了下,收拾收拾踱去院中。
隔日天亮得早,浅淡地照着沈府门庭,柳家的马车驻在那儿,边上不出所料,立着柳伏钦的影子。
沈韫在府里没见着他,原以为他今日不会来了,便叫洺宋备车,预备将昨日未完的差事了却,念及入宫,不免长出一口气。
府邸大门打开,却瞧一辆马车在视野中逐寸扩展,开启完全后,目光一霎投定到柳伏钦身上,举步出去,至他跟前微微一笑。
“你不用日日来接我的,沈府有人。”
柳伏钦垂着手,指尖稍抵袖角,嘴边的弧度要扬不扬,好像在忍耐什么,嗓音轻说着:“昨日……”
忆起昨日,沈韫笑了声,口吻平常道:“你爹爹跟我爹爹好像把兄弟了。”
听得柳伏钦猛地一咳,周身英锐一时消散,声音都有些不稳,“什、什么?”
在他预想的故事里,万万不该是这副动向。母亲与他说好,挑日子去沈家提亲,本来他也要陪同,谁知上头儿忽然找他做事,是以耽搁了。
回来后,去母亲房中问安,她脸色不算太好,却也没说什么,今晨倒是打发人来叫他宽心。
……便是宽成父亲与沈学士把兄弟么?
沈韫见他一脸惊骇,心念微起,装模作样地挑了挑眉,“没同你说么?”
循礼,她昨日不宜露面,知晓柳伏钦不在府中便先行回了墨毓轩。一人在房中吃饭,怎么都提不起劲儿,枯坐一晌,绕到沉夕亭闲逛了逛。
大抵将至戌时,她遥远见着父亲从另一头含笑走来,上去一问,便得知他与柳尚书相谈甚欢,玩笑着要谱异姓兄弟。
想柳伏钦总是打趣她,她消遣一次应该不为过吧?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