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常寿侧身跟上,睨着她,“同在宫中办事,往后碰面的机会说不定比在宫外都多,沈姑娘不想趁早适应么?”
沈韫置若未闻,和从前一般冷淡的模样。
汪常寿微笑着,言辞十分挑衅,“我如今的职衔可是高过姑娘,姑娘不打算以礼待我?”
居然和她讲礼,沈韫心觉可笑,她恨不能除他而后快,他却想让她遵从礼数,跟着喊他一声大人么?
“你想要礼遇,何种礼遇?”沈韫停下来,偏首睇他一眼,眸中霜雪清明。
汪常寿从她眼底望见浓盛的嘲讽,静了一霎,尔后剔起嘴角笑道:“上回在周和街,沈姑娘连看我都不敢,短短几日,倒像是变了一个人……有意思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像在认真思忆什么,到后边儿说得很慢。
沈韫听闻紧了紧十指,不欲与他纠缠。
汪常寿高她许多,步伐迈地慢条斯理,仍旧错后半步行在她身畔,刻意把语气淬得心灰至极。
“我朝尚未有女子入宫担任画师一职,沈姑娘是独一个。若要计较,难道不是汪某推了姑娘一把?何故成日对汪某冷着脸色?”
的确,正因他没有道理的作弄,使她在朝中开了先例。事情业已发生,她无可抱怨,但他那副施恩者的口吻无端令她想起那日在马车里的羞辱。
不免咬紧牙关,听他还待继续,寒掷一声:“你可当真无耻。”
对应这种话,汪常寿早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外壳,予她一笑。
恰逢一侧宫门上走过来一个面熟的内官,乃是汪贵妃跟前伺候的,猜测是来找他,便缓步向沈韫说:“沈姑娘往前一直走,过一道小门偏左,即刻便可出宫。”
回到沈府,暮色已浓,府里前院像是在载货,十几二十箱礼整齐堆放。
沈韫才看一眼,心头猛地跳了一下,见周袤站在门上,当即问:“是柳家?”
“是,小姐,柳老爷和柳夫人都在前厅,老爷他……”说到自家老爷,周袤的语态愁了几分,半日寻不出措辞。
沈韫攒了攒眉,“父亲怎么了?”
周袤叹口气,“您先避一避吧,老爷不高兴呢。”
闻及此,沈韫首先想到柳伏钦,忙道:“柳三公子也在?”
周袤说没有,她方才卸下心来,还好,不用无礼地跑到前厅去救他了。
心稍缓,很快又不服管束地跳动起来,分不清是惶然还是期待,总之很不好受。
那头沈璿坐在太师椅上,面色极差,两眼森森地照着柳仲荀,幽煌的烛火点在厅内,喜庆也给点成一笼孽缘。
柳仲荀夫妇刚上门时,双方都是好声儿好气儿,虽然彼此都不想结为亲家,但是为孩子,柳仲荀忍下了。
不料沈璿阴一句、阳一句地回绝他,叫他不得不拿出看家本领,宽宽和和地驳了一席话。
通俗的意思就是,伏尸图一案,我儿为了令嫒请托到我这里,与太子殿下谋议对策,怎不能算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儿郎?别整那些弯弯绕,就说嫁不嫁吧!
? 第 103 章
柳仲荀把在朝堂上那套四两拨千斤的路数搬到沈府, 叫沈璿登时觉得自己回到了官场之中。
对着那张老脸,试想以后频频碰头, 顾忌儿女之面还得热络地称呼亲家, 一股诡异的感受游进衣领,催着打了好几个寒噤。
单说柳伏钦这小子,沈璿对他没有什么很大的意见, 知根知底,又讨沈韫喜欢,年纪轻轻便已取得进士, 前程可期。唯一的不足便是他爹。
想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要给他柳仲荀做儿媳,哪有这样的便宜?
更遑论沈韫已经议亲, 对方同样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儿,之前沈韫入狱, 自己嘱咐解寅切莫轻举妄动, 恐毁他仕途。第二天,他仍是义无反顾地奏表御前, 与平时沉着冷静, 懂得权衡的性子有天壤之别。
作为父亲, 自然想给儿女定下最好的前程。解寅年长沈韫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