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1章(2 / 2)

脏的抽搐仿佛在逼迫她,残忍地叫她面对她不愿接受的事实。

头顶的动静掉落沈延宥耳畔,抬首一瞧,哑着喉咙唤道:“姐姐……”

之后的声音被悔意吞没,一个字都发不出了。

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和姐姐一起回来,为什么要赌气调头,去怜惜一个失用于姐姐的婢女,她根本无关紧要,却因为她,他连祖父最后一面都见不着。

无边的悔恨与悲痛侵蚀着他,身体已经没有力气,却仍抓着祖父的手不愿松开,目光望住那副苍老的容颜,脑海中却是一张笑意和蔼的脸对他弯弯眉毛。

正屋外,柳伏钦克制自己不要上前,他明白失去的滋味,起初总是反应不及的,就像他当年看见长兄的尸身,也和她一样,不肯信。

这种自我麻痹持续到夜幕降临,沈韫易服回来,再度守去灵床边,眼泪像收势不住地往外头冒,抽噎着喘不过气来。

柳伏钦本不欲干涉她的情绪,可是见她近乎绝望地跪在床下,心口如同撕裂般铮铮的疼,眼眶渐涌湿意,终是提袍进去跪到她身旁,安静地搂过她,仅仅如此,没有多余的言行。

沈永亡故当日,沈剡修书回京,八年来,沈璿头一次收到他的书信。

对于这封噩耗其实早有预备,在父亲离京前便知晓的。父亲的身子大不如前,想用最后的时日去争取沈剡原谅,黄泉之下才能无愧于母亲。

“是大哥的信?”宋氏打帘子进卧房,见沈璿皱着眉心搭坐床尾,颇显哀容。闻言把信递与她,往边上让,给她让了个座。

宋氏将其读完,首先想到两个孩子,他们自小就跟老爷子亲近,眼瞧他一天天被病痛蚕食,一天天变得衰弱,可是没人能救得了他,该有多伤心啊。

握着巾帕将眼眶的晶莹揾去,“韫儿和延宥……”

“我去接他们回家,父亲的后事便交于夫人了。”沈璿揽过她的肩膀嘱托,心念飘回澄州,眼色不由晦暗几许。

父亲以为和沈韫告别,她一定会跟着,却未想不辞而别,她也会跟去。谁都拦不了她,他也不想拦。但思及大哥对自己的憎恶,他是畏怯的,他害怕子女从大哥口中听见他的冷血过往,然后唾弃他。

可另一面,他又自嘲地想,那些过往都是真实的,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,确与大哥所言无二,他是一个刽子手,只不过他杀人从不用刀。

日薄崦嵫,旧黄的颜色飞洒白幡,柔美而凄凉。

澄州连下了几日雨,化雪的时候都不觉冷,雨飘起来倒有些刺骨寒意。沈韫在等沈璿的日子里都守在灵堂,前些天不吃不喝,是柳伏钦一字一句耐性儿相劝,她才稍微有了一点人样。

沈延宥比她好不到哪儿去,在府里偶遇云樊,恨不能掐住她的脖子,把她丢回楚州那片尸海里,管她有无命活,与他哪样相干?

心里恨得牙痒,待要行动又甚感无力,是他,是他自己蠢得没边儿,沈韫都说别插手,他还要多管闲事。遂一见到云樊,那张俊秀的面庞就变得十分狰狞,云樊瞧了他,心惊肉跳,忙不赢转身退到别的地方,鲜少在他跟前露面。

却说沈璿抵达澄州已值月底,料峭恍逝,乍晴如春。柳伏钦在沈韫多次劝告下,于一月廿八返回京城,是以沈璿至沈府后,对他的踪影分毫未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