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时,洺宋行回来与她轻禀,“姑娘,收好了,您在书房画吗?”
昨夜她守在门外,听见一阵暗昧含混的声音,虽不太明白,却能猜到一些。
沈韫得她问,心亏似的扇了下睫,捉裙踅回去,“嗯,就在这里,把门敞开吧,到了时辰记得喊我。”
洺宋应声,替她铺好纸墨,挽袖在一旁窗下点茶。待下晌申时交至,便提醒她该去瞧老太爷了。
昨日席面阗咽,老太爷一贯避着,她仿有顾忌,送完柳三公子又径直走了一趟思兰院。一如前两日,她去的时候老太爷已经歇下了,是以今日特意掐在晚饭前,卷着新作的画提足而去。
到门上,朔风一吹,几近深凉地吹来一张难为情的脸,“可是不巧,老爷子方才睡下,小姐有什么话不如说与小的,等老爷子起身,小的即刻替您传达。”
“睡下了?这个时辰?”沈韫挑一挑眉。
那人略微颔首,“打除夕夜起,老爷子身上就时常乏困,许是叫那晚闹的,现今还没缓过劲儿来。这不,晨起尚有精神和周叔手谈,午晌吃完饭没多久,便犯起乏来,勉强坐一坐就歇下了。”
言讫顿了顿,觎她道:“小姐是有急事么?”
沈韫稍作思忖,答他没有,继而朝院中遥望一眼,到底扣着眉头辄回石径。
走在路上,思及初一于庖厨所见药饵,还有祖父这几日跟往素偏差的作息,心中大感疑惑,兼知他原有计划要回澄州,且不单单像是为了怀念祖母,沉吟许久未决,只得又转步去了东院。
打帘折入卧房时,听见沈延宥在与重安重宁嘀咕什么,绰约讲了曹六两字,瞧见她来,稍微惊了下,把盘着的腿从榻上垂落,趿鞋向她问道:“姐姐来怎么也不说一声?要吃茶吗?”
沈韫站着没动,目光凝着看他一晌,“我可能又得唐突你。”
沈延宥闻言止步,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。果真听她说完一席话,脸色随即垮了几番,犹斟酌着声口劝。
“姐姐,不是我说你,上回你疑心祖父不在,还不是一场虚惊?祖父就是累了,你让他老人家歇会儿,未必就能不见了去。”
“不一样。今日初四,城门已开,若祖父着急回澄州,定是今日。”
她来时仔细想了很多,祖父是因为他们游说,这才将离京的日子拖到年后。正月头三天,城门关闭,所以祖父没走,但这三日里祖父不是安歇就是与父亲在房中谈议什么,全未给她间隙见上一面。
她不知道祖父为何如此,但她越来越有些急了,如果祖父真的不告而别,她该怎么做?
沈延宥辨其言语意思,本闲散的一颗心骤然悬提起来,转念又想,祖父若要走,怎会这样悄无声息呢?上回他们业已谈了一次,祖父不至于怠忽他们的心意,不辞而别。
遂把心塞回原处,一壁开解她,“祖父不过去趟澄州,又不是不回来了,姐姐这样慌忙做什么?哪怕祖父当真走了,左不过等几月,再能见到的。”
沈韫没有告诉他在庖厨察到的迹象,未敢说,生怕一出口便会成为事实,可她一肚子仓皇忧虑,见他不大上心,便丢下一声:“成,我自己去。”
越墙翻檐这种事,她小时候也没少做,虽然是在柳家三位兄长的带领下才做成,好歹算有经验。
沈延宥瞧她旋裙一副坚定的作派,迟愣一瞬,终究把心一横,撩起衣袂跟她在后头喊:“好好好、我帮你!我帮你!”
那厢一抹曛醉红霞在陌巷尽头斩落,灰朦的天色下,柳伏钦攥拳立在分道口,望着前面孤零的石板,咬了咬牙。
上午他念着二哥的事,用罢朝食就往秀宸院踱步。谁想跨入房内,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头错身出来,他稍稍留神,只瞥得一面侧脸,可那身锋利的气度总叫他觉得熟悉。
驻足思想片刻,卒然记起那人是二哥从疆场上带回来的,没有名字,行迹也跟这无名一般,飘乎难测。既不在秀宸院当值,为何会出现在二哥房中?
乍然惊起他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