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宁宁,喝碗绿豆汤再忙。”王秀兰端着一碗冰镇的绿豆汤走进来,放在书桌上,“你爷爷说了,翻译书是大事,但也不能熬坏了身子。每天最多学到二更天,必须睡觉。”

“知道啦,妈妈。”乔安宁端起碗,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,绿豆的清爽驱散了赶路的燥热。

王秀兰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,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。这孩子自小就和别的娃不一样,三岁多就能背唐诗,五岁能认上千个字,现在七岁更是能翻译洋文书村里人都说乔家祖坟冒了青烟,才有了这么个神童。可只有做母亲的知道,这“神童”背后是多少个夜晚的苦读,是多少次抱着书本睡着在煤油灯下。

“有看不懂的就问你爸,他虽然不懂洋文,但认识几个字,能帮你查查字典。”王秀兰叮嘱道,“实在不行,就写信问问你师父,别硬撑。”

“嗯!”乔安宁用力点头。

第122章 磐石春风

等母亲走后,乔安宁翻开《北美外科临床》的第一章,标题是“腹部外科手术的最新进展”。她深吸一口气,拿出铅笔,开始逐字逐句地阅读、标记、翻译。

“abdominal cavity腹腔;laparotomy剖腹术;hemostasis止血……”她轻声念着,遇到复杂的句子,就用铅笔在稿纸上画出句子结构,主谓宾定状补分得清清楚楚,这是前世她的“拆解法”,再长的句子也能捋顺。

翻译到关于“脾破裂修补术”的章节时,她忽然停下来,眉头微微蹙起。原文提到“采用可吸收缝线连续缝合脾被膜”,她知道“可吸收缝线”在这个年代还不普及,直接翻译可能会让读者困惑。

她想了想,在稿纸上写下“采用医用羊肠线(可吸收)连续缝合脾被膜”,又在旁边用小字注明“羊肠线为国内常用可吸收缝线,术后可自行降解”。

这样的细节处理,在翻译中比比皆是。她不仅要准确传达原文的意思,还要考虑国内读者的认知水平和临床实际,这比单纯的“直译”要难得多,却也更有意义。
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,奶奶李秀莲把煤油灯端进来,调亮灯芯:“宁宁,先吃饭,吃完再学。”

乔安宁这才发现,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时间。她伸了个懒腰,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,看着稿纸上已经写满的半页译文,心里涌起一阵满足感。

晚饭时,爷爷乔德山特意把乔安宁叫到身边坐,不停给她夹菜:“多吃点鸡蛋,补脑子。今天去县城,那个张局长没为难你吧?”

“没有,张叔叔可好了,还借给我词典,给我买了新稿纸。”乔安宁扒拉着碗里的米饭,把张启明的夸奖和嘱托说了一遍。

爷爷乔德山听完,捋着胡子哈哈大笑:“好!好!咱们宁宁有大本事了!以后就是能给国家做事的人了!”

他转头对乔建军说,“明天去供销社扯块花布,给宁宁做件新褂子,翻译书得穿得体面些。”

“爷爷,不用……”乔安宁刚想推辞,就被奶奶李秀莲打断了:“听你爷爷的!这是你的荣耀,该穿新衣服!”

晚饭后,乔家的院子渐渐安静下来。乔文凯在西厢房里啃物理题,时不时传来翻书的沙沙声;乔文博和乔文轩在东屋预习功课,兄弟俩偶尔低声讨论几句;乔建国三兄弟在堂屋算账,商量着秋收的安排。

乔安宁则回到自己的小房间,继续与那些英文单词“搏斗”。煤油灯的光晕里,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映在土墙上,像一株努力向上生长的小树。

偶尔遇到实在拿不准这年代的术语,她就翻开苏师父寄来的《外科总论》对照,或者在笔记本上做标记,准备写信请教。

夜深了,院子里的鸡和猪都睡了,只有她房间的灯还亮着。乔建军起夜时路过窗下,看到灯光里女儿伏案的身影,悄悄叹了口气,转身去灶房给她热了碗麦乳精,放在窗台上,没敢打扰。

乔安宁闻到麦乳精的香气,抬头看到窗台上的碗,眼眶微微发热。她知道是父亲放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