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入贱籍,连个人都算不上,只是那人的一件财物,就连郝氏也不能随意再将我转卖。阿爹阿娘既不是我生身?父母,又不是我主?家,强占旁人奴婢已?是无理,更遑论要回?”洪宝儿痛哭道,“可当年阿爹阿娘买我是为了做女儿,又怎会将我没入奴籍糟践我!”

如?今看来,倒不如?当日洪氏夫妇狠狠心,只将宝儿作为奴婢养在身?边。

“阿爹阿娘争执不过,又拿不出钱财赎我,只知哭求,县令嫌他们扰乱公堂,各打?了几十?棍赶回家中。至于我,我已?是那家的奴婢,那嫖客是声色场中人,买我过去一半是做姬妾,另一半也是要我做妓子开门迎客,我也是被好好养大的女儿家,我怎么能!”洪宝儿声泪俱下?,“我知道娘子是好人,郎君也是好人。只是白?费了二位一片好心。奴家别无他法,唯有一死才?能保全清白?。”

洪宝儿扯着身?上的纱衣给孟柔看,这?便是那嫖客强逼着她穿上让她去伺候人的,她虽然脱身?逃出来,却唯有一死而已?。

“还请娘子不要再管我了。那些人很快便要追上来,若被他们捉去,只怕求死也难。”

不知何时,孟柔也同洪宝儿一样泣涕如?雨,满心凄然。

“可是……”她呆呆地说?,“就算这?样,也要活下?去啊。”

她和洪宝儿一样,却又不一样。郝氏卖了洪宝儿,何氏也是将她一卖再卖。“奴婢贱人,律比畜产”,她们这?样的人,仿佛生下?来便插着草标,一旦有需要便能变卖换钱。可是何氏走了,洪宝儿却还有珍爱她的爹娘。

孟柔眼神渐渐坚定?起来:“若是你死了,你的爹娘又该怎么办?他们将你当成亲生女儿,要是知道你这?样孤零零地死在水渠里,他们也要伤心死的。况且就算不为着他们,为着你自?己……你也该活下?去。”

“可是我该怎么办?”提到洪家爹娘,洪宝儿也再支撑不住,伏在地上痛哭失声,“爹娘养我十?几年,我不能尽孝,却连累二老至此。阿爹阿娘从来不知与人争执,若不是我也不会突遭横祸,是我害了他们,是我害了他们啊。就算活下?来,日后被人逼着做娼妓也只会让他们蒙羞……”

是啊,怎么办呢?

“逃吧,你快逃。你快回家去,带着二老远远逃走。”

孟柔深吸一口气,勉强镇定?下?心神。冬日里,洪宝儿穿着这?纱衣太过显眼,也太不能御寒,孟柔左右看看,找到自?己的包袱,里头还有一件衣裳,连忙展开来给洪宝儿裹在身?上。

“你既然能从那家里逃出来,自?然就能逃到别的地方去。长安这?样大,大秦这?样大,总会有你的容身?之所。”说?到最后,孟柔也不知是在说?给洪宝儿还是说?给自?己听,“快逃吧,只要活着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
洪宝儿扣着衣裳领口,暖意渐渐升腾,她怔怔地看着孟柔。

孟柔朝她点点头,勉强笑了笑:“快走吧。你还有你的爹娘,一家人在一起,总能活下?去的。”

想到洪家爹娘,洪宝儿死水一般的眼眸也渐渐泛起光芒,她盯着孟柔使劲看,似乎要把这?张脸刻进自?己的脑海里。萍水相逢,尚且有人肯为她的性命争取一线生机,她自?己又有什么理由?不去争取呢?

洪宝儿跪直身?,朝着孟柔磕了一个头,起身?朝着远处城坊方向跑去。

人走远了,孟柔也失了所有气力跌倒在地。

在洪宝儿面前强撑起来的坚定?仿佛被风吹散,遗留下?来的是浓浓的自?嘲与犹疑。

她连自?己都不知该何去何从,她这?样对洪宝儿说?,又同哄骗有什么区别?

“我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?她真的能逃出去吗?她真的能活下?来吗?”

孟柔喃喃自?语,她问的是自?己,却对这?个问题没有答案。

“你只是救人而已?。”医工方才?一直旁观不言,洪宝儿声泪俱下?也没见他有一丝动容,此时倒是拨冗回答了孟柔,“你已?尽人事,又何必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