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铣神情淡淡,依言掀袍跪下。

即便今日?分明?是旁人有心陷害,而他不过是自证清白。

江恒走了,江铣跪在阴冷的书房中,看着书案后?高高挂在墙壁上的山水图发?怔。

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?,他一旦犯了错,便会被父亲罚跪书房,而若是二郎犯了错,则是应该跪宗祠。宗祠重地,除了江氏旁支上京祭祀时以外,便只有江恒与江谦父子能够出?入。

孩提时候他总是不理解,以为父亲是在借此打压他,告诉他,江恒是家主,江谦是嗣子,日?后?家主之位,爵位承袭,家族传系,那些?都只与江谦有关,江恒是要告诉他,嫡庶之分已是命定,他不可争,也不必争。

后?来?才发?现,所有一切都只是源于江恒的一点私心而已。

江恒去休息了,书房周围的人也都散了,松烟终于找到机会溜进来?:“五郎……”

江铣仍旧看着那副山水画:“人找到了?”

“回五郎的话,没、没有。”

江铣倏地看向他:“怎会没有?假山假石,桥洞凉亭都翻找过了?”

“都找过了。”松烟苦着脸不敢抬头,“方才趁着郎主同夫人不在,小的带着弟兄们连主院也翻了个?遍,就连南边的院子也悄悄派人巡查过,都没有。”

“怎么可能,她还能去哪?!”

今日?之事,源头说到底还是在孟柔的那碗解酒汤上,若不是他误信了孟柔,若不是他被她这些?日?来?的作为所迷惑,误以为她已经死了心,低了头,若不是……

若不是他对枕边人毫不设防,若不是他忘了,兵不厌诈。

三?年前他在自己家中被下药,无所辩白便被下狱,不正是因为过于松懈的缘故吗?总以为既然是自己家人,血脉相连,总不至于走到兵戎相见那一步。

是他忘了,如今的孟柔,只怕比当年崔有期更恨他千倍、万倍。

可笑他在发?觉是她背叛之后?,第一反应便是将此事闹大,将此事闹到人尽皆知?,让人人都以为这是江府嫡庶之争的因果,如此才能遮掩去孟柔的存在。

本以为孟柔是找准了机会要报复他,如今未成,他自然有得是手段惩罚她,可是,人呢?

“回、回五郎,东院那边看管侧门的小厮说,菩提嬷嬷的亲眷生了重病,怕冲撞家里娘子出阁的大喜,急着送走,今日?就……”

江铣抓着他的衣领提起来?:“他放人走了?”

松烟浑身抖如筛糠:“他说,是戴娘子要求赶人出?去,他不敢不从,就……”

江铣心神俱震。

孟柔没有过所,身契也在他手里,何氏和孟壮已经离京,她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,身外无物,又没有身份印鉴,连城中客店也不会让她留宿,若是到了宵禁时还在街上游荡,巡城的武侯盘问不清,便会将她关押下狱。

牢狱之苦他是受过的,阿孟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,身体不好胆子又小,怎么能……

江铣又气又急,起身便要往外走,跨过门槛时却牵动旧伤,膝盖剧烈疼痛,他面色惨白,趔趄着险些跪倒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