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烟连忙起身搀扶:“五郎当心!”
就在这时,隆隆鼓声骤然响起,如惊雷,如万马奔腾,又如潮水洪流从北往南迅速蔓延。
暮鼓起,各坊四门封闭,宵禁已至。
……
半个?时辰前,春明?门。
老丈是位善心人,让孟柔上车时分明?说好只送她到东市,可到头来?还是放心不下,一直将她送到了春明?门附近,若不是是在急着要送货,只怕还得陪她等到家人来?。
临去前还嘱咐道:“小娘子记着,若是等不到家人,便赶紧到坊里随意寻家客店落脚,夜禁时有武侯巡城抓人,只要有人逗留,先抓进牢里打三?十板子,痛得很!小娘子切记,切记啊!”
孟柔感激地点点头,目送老丈离开后?,在原地踌躇一会儿,问清方向,朝春明?门走去。
她实在没有什么可等的家人。
长安的城门又高又阔,像座山似的,不,甚至比江府院里的山还要高,真正如同屏障一般,像是能连同风雪也一并挡住,抬头望去根本望不到房檐,左右也宽敞,一共有三?个?门洞,中间那个?门洞最大,却关着,孟柔问了人才知?道,中间这个?是给圣人出?行去离宫用的,其余人一律用另外两个?门洞,左边是进城,右边才是出?城。
自然,若是遇上驾车骑马的王公贵族,平民百姓也得让行。
天边已然现了晚霞,估计没过多?久就要敲暮鼓,暮鼓一敲便是夜禁,而城门也会在暮鼓敲响之前关闭。春明?门右侧已然排起长队,孟柔不敢拖延,捂了捂怀里的过所,赶紧跟上去。
她实则还没想好出?城要去哪,身上的钱不多?,除了那枚银花钱以外只有散碎的几十枚铜子,从长安到安宁县这样?远,乘马车也要三?五天,凭她两只脚还不知?要走多?远,况且她也不识路,只能一边走一边问人。何氏同孟壮也不知?去了哪里,有没有回安宁县,可就算回了,她也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了。
不过她才离家不到一年,安宁县的左邻右舍应当还都认识她。她勤快又能干,吃得也不多?,厚着脸皮求一求,或许还能给她一个?容身之所。
总之先出?城吧,出?了城,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。
天快黑了,城门看守的士兵越发?警惕,排队出?城的人却也越发?焦躁起来?,提着鸡笼,担着柴火的时不时扭一扭身体,捶打捶打腰背,还有几个?衣着严整,略有些?书卷气的郎君,抱在一起又哭又笑,像是依依惜别。
孟柔捂着过所,正思量着今夜出?城之后?该如何度过,突然听见后?头一阵嘈杂的声音。
“大冷的天,水渠里怎么好像有人?”
“泼寒胡戏?也没到冬至,怎么在城门口耍起来?了。”
“别是有人跳河吧。”
孟柔捂着胸口,告诉自己不要去听,也不要去看。
可那些?人的声音拼命往她耳朵里钻。
“哟,还真是有人跳河,年纪轻轻一个?小娘子,怎么就……”
“我记得你会凫水,快去救人!”
“我才不去,都要排到我了,耽误出?城撞上夜禁可不是什么好事。听说上回谁家的那个?谁,忘了回家的时间又撞上了武侯,竟被当场射杀。”
是啊,救什么人呢?孟柔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清醒清醒。
她在长安不是没有救过人,可结果是什么?人没救活,她也遭了殃。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可她只是一个?普通人,甚至是贱籍,她凭什么去揽这活计。
况且,她马上就能出?城了。
孟柔定定地看着前头敞开的城门。
她就快能离开长安,就快能回家了。
“啧啧啧,小娘子当真可怜,仲冬这水要结冰不结冰的……”
“好像说是自尽,既是自尽,旁人不去救她,也算是成全她的心愿。只是,我怎么觉着她在挣扎?”
孟柔告诫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