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柔知道自己的?眼睛在哭,但她其实不?明白到底有什么好哭,毕竟这件事实在是太?过可笑,她太?过自以为是,太?过贪心妄想,竟以为自己还能做个堂堂正正的?人,还能堂堂正正地走?出去。

江铣冷眼看着她,放下手,直起身。

“你已经是奴籍,无故出府便是逃奴,”没有江铣的?命令,她也出不?了府门?,“以后便不?要再?想着离开了。”

没有得到孟柔的?回应,江铣也不?恼,他知道对于孟柔来说,今日的?冲击实在是太?大了,她需要时间消化。而他们?有的?是时间。

江铣知道孟柔一直将他当做丈夫,从他还是江五的?时候就是这样,也知道孟柔以为自己是他的?妻子,这不?怪她。在安宁县的?那三年?里,他们?就是这样互相扶持着走?过来的?,甚至某一瞬间连他也迷惘过,或许长安的?一切不?过是前世幻梦,他就是江五。

可终究他是江铣。他回到了长安,回到了齐国公府,他从来都是江铣,而非安宁县的?一个小小军户,不?论他的?妻子是谁,都不?可能会是一个乡野庶人,一个田舍妇。何况他与?孟柔的?所谓“婚事”原本就是一场算计。

朝堂之险远甚沙场,自回到长安之后的?每一天,江铣都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,不?管是在江府还是在公廨,稍有不?慎,他便会死?无葬身之地。大夫人带孟柔上京,原本就包藏祸心,他不?是不?想一开始就告诉孟柔一切真相,告诉她自己的?婚事绝不?是两情相悦、两心相许就能成就,对于世家子弟来说,婚事是结盟的?手段,是交易的?依凭,于他而言,这更是重要的?筹码之一,安宁县的?一切,终究只是一场幻梦,是她的?,也是他的?。

可惜这一切孟柔不?会懂,他也一直没能说出口。

最终还是走?到今天这一步。

阿孟若要恨他,那就恨吧。江铣抚着怀里属于孟柔的?身契,稍稍安下心。

终归她离不?开他。

第27章 第 27 章 曰糟糠

“阿孟。”

孟柔迷迷糊糊应了?一声, 外头天还没?亮,到处都是黑乎乎的?,被窝外头冷得像冰窟一样,眼皮上像挂着两个铅坠, 又干又涩, 她努力睁了?睁眼睛, 却还是抵不过浓浓睡意阖上了?眼。

“阿孟,该醒了?。”江五轻声道。

他?声音虽然悦耳,却也恼人得很, 孟柔不想听, 又舍不得把手伸出被窝来捂耳朵, 便含着下巴往他?怀里蹭。

面前胸膛震动?,是江五在闷笑,孟柔不肯起,他?也不催促,只在她发心处落下一吻, 不急不缓地揉捏她的?耳根。

“阿孟……”

孟柔浑身一颤,猛地坐起身。

年关将近,正是家?家?户户要换桃符的?日子,左邻右舍知道江五会写字, 早前便都拿着木牌上门请他?帮忙画桃符, 说是市里的?桃符要价太高,小小一对便要五个铜子,且上头的?字还没?江五写的?好。后山上便有桃树, 孟柔决定干脆做些桃符去市里售卖,几日下来倒是卖得不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