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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氏被人领着进屋来,一路上满眼是轩峻屋宇,壮丽山林,来来往往的下人仆役们个个五官端庄,全都身着锦衣,连幞头上都嵌着金玉。进了内院,随侍的则都是盛装丽服、容光冶艳的侍女丫鬟。
绕过影壁,走进厢房,坐在主座上的孟柔也变了个模样。孟柔从前在安宁县时总是素面朝天,穿着一身浆洗发硬的葛布裙,虽仗着面容姣好能赞一句清丽,但终究还是个农妇。可上了长安城,进了这江府,换上锦绣缠枝纹镶边的衣裙,梳起高髻,戴上金簪银簪,竟也有了些豪门妇人的气势。
连脸都养得变白了。
何氏越看越得意,她当年让女儿嫁给江五冲喜真是没嫁错,若不是那时的当机立断,哪里有如今的富贵荣华?
“阿娘怎么来了?”孟柔起身来迎,往她身后张望,“不是说阿弟也来了,怎么没见?”
“嗐!看门的差使非说外男不能进后院,阿壮就干脆吃酒去了。”何氏道,“可真是奇了,这里是你家,阿壮是你亲弟弟,怎么能算外男呢?”
孟柔不知该怎么说,幸而何氏只是顺口抱怨,很快又自顾自笑开来。
“这也难怪,长安的规矩,自然与咱们安宁县的不同。”
是啊,长安城里的规矩,是有许多不一样。
孟柔低垂着头,心里像堵着一团缠绕着的麻绳。
“阿娘和阿弟是什么时候上长安的,现在可有落脚的地方?”
估计是没有的,孟家别无远亲,母亲何氏娘家也没人,大概上长安来也只是为了探望她。
孟柔先前听傲霜说过,长安日落后有宵禁,每日黄昏时的鼓声就是在通告各坊关闭坊门,宵禁期间有左右侯卫巡夜,若有行人滞留行走,会被当场射杀。何氏来的时间太晚,眼看着就要日落了,孟柔去格栅里拿包袱取钱,想让何氏赶快去西市找家客店落脚。
何氏拿了钱,却满脸的不愿意:“家里这么大地方,随便找两间干净屋子给我和你弟弟住算了,何必白费钱。”
孟柔拧着手指,不知所措。
别说其他屋子,就连她现下住的这间屋子能不能留旁人住,她也不清楚。
何氏一看她磨磨蹭蹭的样子就烦:“你要是不能拿主意,那就等江五回来再说,我就不信了,这天底下还能有把丈母娘和小舅子往外赶的道理。”又问,“江五什么时候回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