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悔吗?”
女官们点燃香炉, 青色的烟雾缓缓飘散弥漫,云波台内外浊气驱散得干干净净,长孙镜换过一身衣衫,重新绾起发髻, 装饰上琳琅珠翠, 又好似从未沾染过半点世间尘泥, 就连唇上都点着胭脂。
才刚生产,可她没?去照管刚出?生的孩子,也没?急着追问?外头的局势, 只笑吟吟地?看?着林寓娘, 问?她后不后悔。
林寓娘不知道自己?该后悔什么, 浑身上下的血液像是?结了冰,脑子里?只不断回?想着李乂说的。
成了。
他们的计策成功了,而这一切都是?因为她。
林寓娘没?有回?答,长孙镜也并不在意,只饶有兴致地?观察着她僵硬苍白的脸, 欣赏着她的挫败和?绝望。
一切本?该如此。
一介庶人,即便得到皇帝青眼?被封为县主又如何?不过是?沐猴而冠。她是?这样,嬴铣也是?这样,不过是?寒门贱妾的庶生子……
“他也不过如此。”长孙镜低喃道。
虽然过程中有种种意外, 但不论如何, 长孙镜终究是?顺利生下了孩子,眼?下大业将成,一个接着一个的好消息令她容光焕发你, 刚经历生产的身体仍旧沉重,腹间高高隆起,但所有的痛苦, 在这即将移天易日的时刻都显得无关紧要。
她即将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人,就如同她的姑母一样。
云波台上景观最好,能见满山如火红枫,层叠寒云,军士盔甲耀眼?如明镜,长孙镜端坐在锦屏环抱的绣榻上静静等待,等待败军之将攻上山门,踏入李乂布下的重重陷阱。
“快了,快了……”
渐渐地?,仿佛能听见兵马调动的声响,不过数息便停下来,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,大概是?李乂他们已经擒获贼首,上齐了枷锁带来向她复命。
长孙镜不自觉直起身,隔着屏风,紧紧盯着那道模糊身影,连唇边胭脂化?开了也没?发觉,却见那高大身影三步并作两步登上高台,没?停下也没?行礼,而是?毫不顾忌地?转了进来。
“阿镜!”
长孙镜怔愣一瞬,失声道:“怎么是?你!”
林寓娘陡然惊醒,迟滞地?抬起僵硬的脖子,顺着沾染尘土的袍脚往上看?,却瞧见一张全?然陌生的脸。
女官们匆匆行礼,拜称“五郎”,燕王没?理会她们,也没?留意跪伏在地?上的林寓娘,直冲冲挤到长孙镜跟前,他风尘仆仆,神色慌张,扶着妻子上上下下打量一圈,没?见着什么伤口和?血迹,稍稍松了一口气,又急问?道:“阿镜,你怎么样,你还好吗?”
燕王器宇不凡,容貌俊秀,一身灰扑扑的盔甲也没?让他沾染分毫杀伐之气,长孙镜看?着他汗涔涔的脸,却是?心神俱颤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?”此时出?现在这里?的,不该是?为了林寓娘,关心则乱的嬴铣么?
长孙镜只觉得额角突突地?疼,身体比思绪先一步动作,双手胡乱在燕王怀里?摸寻:“敕书呢,你拿到敕书了是?吗?敕书在哪!”
可她什么也没?找到,只摸了满手灰。
“我听说你难产血崩,立刻就赶了回?来……”
“血崩?”长孙镜浑身冰冷,“谁报的信?”
“是?个军士,急马赶来告诉我,你要见我最后一”
话没?说完,燕王也意识到了不对,长孙镜虽然气息虚弱,但看?起来并不像那人所形容的命在旦夕,还没?来得及深想,视线被边上女官怀里?的襁褓所吸引。
燕王浑身一震:“阿镜,这、这是?……”
奇异的感觉令燕王头皮发麻,身为人父,他本?能地?想靠过去,抱一抱刚落地?的生命,检查他的手脚是?否齐全?,看?他的眉眼?究竟更像谁。
却被长孙镜猛地?一推:“你中计了,你这蠢货!”
别说她并没?让李乂传递消息,就算李乂自作主张派人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