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散架,文书、笔墨散落一地,好好的屏风只剩下半根木杆还站在?原地,鎏金雕漆的大板上添了?道裂缝,好险没散开,只歪歪斜斜地靠在?木杆上摇摇欲坠。

乱兵过境也不过如此了?。赢铣没去管倒塌的桌案与坐具,先去捡起沾满尘土的文书检查,幸好,林寓娘即便?发脾气耍性子也算是有分寸,只将东西弄乱了?,没当真毁坏什么重要的文书,又或是她其实并不懂,弄到桌案,毁坏书架、衣架又有什么用,涂黑了?这些文书,那才算是给他添麻烦。

忙了?一整日,夜半三?更还要应付这些场面,赢铣捏了?捏眉心,忍着脾气将重要文书收存放好,扶起倒塌的器具,至于破了?的屏风和书架,只能收放到一起,等?天亮再说了?。

大将军任劳任怨地收整好一切,顺带把屏风后头被扔在?地上的被褥也捡拾起来,偌大床榻上光秃秃的只剩下块床板,林寓娘蜷缩成一团躺在?上头,衣袖遮着脸,像是睡熟了?。

但赢铣知?道她醒着。

赢铣在?床边坐下,朝她伸出手,顿了?顿,却又收了?回来。

再开口时换了?个称呼:“林娘子,我今日举止的确有失妥当,对不住。”

平心而论,白日若非林寓娘一见他便?像见了?什么洪水猛兽,先是要逃,后来又出言顶撞,赢铣怎会当众发难?但现在?不是追究细枝末节的时候,还有更重要的话得要说清楚。

“此去路远,战事一旦开始,我未必能够时时守在?你身边,事事护你周全。这些时日,你就安分些,待在?绛帐内,绛帐远在?后方,门前也有护卫日夜值守,相对安全。”林寓娘留在?绛帐内,赢铣也能勉强安心。

相对于漠北和西境,东边的情?形要复杂许多。前朝三?征失利,虽然大部分是因为决策失当,但与辽东易守难攻的地势脱不开干系,且东境春夏潮湿,秋冬极寒,这样?的天气也并不适合跋涉征战。天时地利都不合宜,唯有盖苏文横征暴敛,高句丽百姓翘首待援,勉强算得上是人和。

所有人都清楚这一仗注定艰难。陛下亲征能够稳定军心,有利于振奋前线,但无疑也加重了?事态的复杂程度。大战在?即,林寓娘又突然出现在?眼前。

“你不该来。”赢铣像是在?自?言自?语。

简直是最?坏的情?形。

自?顾自?地说了?半晌,赢铣从满腹愁绪中回过神,才发觉林寓娘一直没有给出回应。

当真睡着了??

“林娘子?……阿孟?”

赢铣犹豫着伸手探过去,就在?快要碰上她肩膀时,林寓娘却突然旋身躲开。

“别碰我!”

林寓娘满脸惊惶,身体向后撤,手臂却直直朝他挥来,赢铣一抬手便?制住她,看清她手中紧紧握着的,是一支削尖了?的铁簪。

似曾相识的场景,立时勾起了?两人共同的回忆。三?年前在?麟游县,林寓娘便?是这样?,将赢铣亲手戴在?她发间的金簪刺进赢铣的身体里。

赢铣眉目一沉:“没完了?是吧!”

林寓娘手臂仍在?用力?,像是没死心,往前挣不过了?才往后扯,赢铣自?然察觉到了?,脸色越发青黑,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,她仍旧满脸倔强,根本不肯认错。

林寓娘自?然不会认错,她根本就没错,为何?要认。

“我本不该在?此地,你也不愿意看见我,为什么非要强留我在?此?”林寓娘想?到他刚才说的,他不但要留她在?军府,还要带着她去出征,“我绝不会去东境,放我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