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寓娘越看越气,忽而怒从心头起,一脚踹翻了?身边灯架。
……
“大将军……”
几个时辰过去,天色已经全黑,营中各处都点起了?火把照明,赢铣与几位将军议完公事走出营帐,吴丰已经等?候许久。
“大将军,末将亲自?去检查过草场,饮马的溪流和遮阴的树林都没有问?题,溪流上下游也都安排了?人手戍卫,左近城镇也都打好招呼探过路……”吴丰跟在?赢铣身侧边走边说,“……只是时间太紧,来不及再找其他备选地方供圣驾驻跸,大将军,要不要……”
“战事要紧。”赢铣抬手止住他话头,“比起接驾不利,延误战机才是大罪。”
“是。”
数月前,赢铣被出往幽州任都督,人还没走进幽州军府,要他兼领营州府军的圣旨便?追赶着来了?。幽州虽临近边关,但尚有商队来往,算得上是富庶之地,但营州却是实打实的边陲不毛之地。赢铣被一贬再贬,看上去像是彻底得罪了?皇帝,但明眼人都清楚,皇帝要动高句丽,贬赢铣到营州,实则是要他率领当地军府做前锋。自?打几年前京观被毁之后,高句丽人表面上谦卑称臣,实则却在?边境修筑长城,防备秦军。从初春到盛夏,赢铣大多数时候都在?营州练兵,试探高句丽防线,为真正的大战做足准备。
就这么等?待了?好几个月,辎重人马都齐备,寒刃蓄势待发,京中果然降下圣旨出征高句丽,但除此之外?,皇帝竟然也决定要亲征。
打从决定要征高句丽开始,皇帝便?隐隐透露出要亲征的念头,只是朝中附议者少,劝谏的声?音更多。皇帝不是没有过征战,甚至乎,当今大秦的半壁疆土都是他即位前打下来的。只是数十年过去,皇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年轻力?壮的皇子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,何?况天子?况且前朝三?征高句丽失利,损兵折将,直接导致国家覆灭。一次战争失利不要紧,但天子的成败,却可以影响到一朝存亡。
朝中重臣连番上书劝阻,圣驾到了?洛阳行宫,洛阳留守也拄着拐杖恳求他收回成命。赢铣得知?消息,却什么也没说,立刻从营州前线折返幽州准备迎接圣驾。
那些人也果真没能劝住皇帝,亲征的事就这样?确定下来。
明日大军就要拔营,接驾的事,就算稍有不足也是无可奈何?。二人边说边走,不一会儿?就到了?赢铣所居的绛帐。
如今吴丰早已经不再是赢铣手下的小小副将,他在?高昌一役中得立战功,已是云麾将军,但跟在?赢铣身侧时,仍忘不了?旧时习惯,看见篷布垂着便?要上前亲自?掀开。
赢铣眉心一跳,突然伸手拦住他。
“大将军?”
“属下见过大将军。”正在?此时,松烟不知?又从哪里窜出来,“吴将军也在?。”
吴丰连忙松开手朝他见礼:“宋参军。”
吴丰与松烟曾在?长安有过一面之缘,知?道他从前是赢铣的家仆,但如今同在?军中任职,自?是与以往不同。两人相互行过礼,吴丰见松烟遮遮掩掩,提着个箱笼欲言又止的模样?,知?道他与赢铣还有其他事情?要谈,识趣地躬身告退。
转身就要离开时,又被赢铣叫住。
“我记得,令妹这次也随军了??”
吴丰一愣。
交代完事情?,吴丰同松烟都离开了?,就连门前的守卫也站得远远的,所有人都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?,赢铣提着松烟拿来的,据说是林寓娘所携带的行装,颇有些哭笑不得。
掀开帘帐走进去,帐内没有点灯,四处皆昏暗,他一抬腿就踏到了?倒在?地上的灯架。
“阿孟?”
没有人应声?,但隐约能听见有谁的呼吸声?陡然变得杂乱,赢铣没有再做声?,只摸索着扶起灯架,拿出火石点亮后,呼吸一滞。
暖黄色的烛光照亮绛帐四壁,也照亮了?一地杂乱。被踢倒的不仅是灯架,桌案坐具四仰八叉地躺在?地上,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