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月。

大军明日就要开拔,战事在即,没人会在乎一个需要养伤的小小军士。西征高昌是在三年前,东突厥一战更是好几年前的老黄历了,这次若是不能出?征立功,下一次又不知要在什么时候了。

才刚止住的眼泪唰地又落下来,军士嚎啕大哭。

明日就要出?征,却在今日操练时受了伤,他实在倒霉,也?实在可怜,众人也?不知该说什么好,只得又去问林寓娘。

“这位医工,还有?没有?什么别的办法,能让他明日就好?”

“明日就要拔营,他这伤,伤得实在不是时候啊……”

“我不是医工!”林寓娘打?开不知谁伸过?来搭上她肩膀的手,皱眉道,“我更不是神仙,说让谁好就能让谁好。”

军士闻言,哭声?又更大了些?。

“好了好了!医工要治伤,你们也?都回去训练去吧,留意脚下千万别再受伤了,不然?就得……”

剩下半句话实在晦气,队正含在喉咙里没说出?口,众人也?都心知肚明。

一些?人散去了,还有?一些?人留下来安慰军士,队正也?得空将?林寓娘同赵石捞出?来。练场周遭全是草垛箭靶,连张像样的桌案也?没有?,林寓娘只得就地打?开箱笼,掏出?纸笔,垫着医箱写下药方。

“这位……林,林娘子。”队正犹豫一会儿,“当真没有?办法,让他立刻就能好吗?”

莫名其妙被抓到?县衙,又兼连日奔波,林寓娘本就有?些?头昏脑涨,方才被挤在军士堆里被臭烘烘地一熏,险些?就地晕过?去。

这还只是第一天呢。

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,林寓娘开口时就难免带出?几分:“我说了,我不是神仙。谁要能让他明日就好,你们就去找谁治。”

队正才刚见?过?她施治,知道她确实有?几分本事,被顶撞了这几句,竟也?没顾得上生气,反倒对林寓娘越发看重几分。

“娘子莫要见?怪,只是他……他是家?中长子,父亲三年前去世,家?中除了寡母,底下还有?一对弟妹没成人,全家?人都指着他能赚功转过?活。若是明日不能随军出?发,他就只能回乡了。”队正搓着手,回头看了一眼,“当真没有?别的办法了吗?也?不必全好,就只让他能够拿起弓,一同出?征就是了。”

林寓娘还没答话,赵石先不赞同道:“这叫什么话?这可是伤筋动骨,不好好将?养着,若是这条胳膊废了,该算谁的?”

“这、这……”队正也?知道这太过?强人所难,只是,“二位说说,明日就要开拔了,他却在今日受了伤……还是失足跌落高台摔伤的,实在可惜,实在可怜啊。”

“他就是再可怜,咱们又不是神仙,也?不能立时就让他的伤好过?来呀。”赵石仍嚷嚷。

林寓娘却没答话。

她不是神仙,但想要快些?“好”,确实是又办法的。活血化瘀,行气止痛,针法辅以汤药,确实能在短时间内缓解疼痛,让伤者忽略知觉,看上去就像没受伤一样。

但那只是权宜之计,关节脱臼过?后,不可能毫无痕迹,不好好将?养,反倒用受了伤的手臂去弯弓射箭,极易再次脱臼。林寓娘对军士说的话并不是在恐吓他,若是不好好将?养,下次再脱臼,就不知道能不能接回去了。

只是,明日若还拿不起弓,这个军士就要回家?去了。

队正同赵石仍在争论,林寓娘垂眸看着药方好一会儿,又蹲身?提笔,划去其中两样,又添上几笔,将?重新写好的药方递给队正。

“按照这个药方拿药,三碗熬成一碗吃下去,吃完了药再来找我行诊。如此,应当能够撑个三五日。”林寓娘强调,“但此法只是权宜之计,伤处虽然?不疼了,伤却还在。接下来的一个月若是不好好休养,日后不要说拿弓,只怕就连这药方都抓握不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