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寓娘同赵石相互对视一眼,只得提着行李跟上。
一路走来都是山路,外头的岗哨也?并不显眼,越往里走,翻到?越能看出?军府占地有?多宽阔。来来往往都是列队的披甲军士,有?的持刀枪,有?的持戟持长槊,林寓娘这辈子都没见?过?这么多男人,有?老有?少,个个血气方刚,甚至还有?满头白发的军士高声?呼喝着训练军士,瞧着精神极矍铄。
经过?一堆又一堆的草垛和帐篷,远远地能瞧见?一大群军士围在一处,不像是在操练,倒像是在看热闹。队正扒拉着分开他们:“让开,都让开些?,医工来了!”
“医工来了?!”
周围军士们连忙往后退,紧接着却七嘴八舌地冲赵石嚷起来:“医工,您快给他看看,马上就要开拔了,若是现在不能好,他可就只能回乡了。”
“怎么这样背时,操练箭术也?能一脚踏空摔下来,把手都给跌折了。依我看,能回家?倒是件好事,战场上刀剑无眼,可不是什么好地方。”
“少说些?风凉话,还是先看看他能不能好吧!”
几十个男人同时在耳边说话,有?如洪雷一般响,赵石捂着耳朵险些?晕过?去,连忙指向林寓娘:“我不是医工,她才是,哎呀,她也?不是医工……队正!队正!”
队正早不知被挤到?什么地方去了,赵石被人团团围住,竟没一个人听他说话,林寓娘则趁机蹲身?钻了进?去。
军士们你推我挤,吵吵嚷嚷,却颇有?默契地在草垛周围让开一个空旷的圈,以供伤者休息,草垛上正坐着一个年轻的军士,身?上也?穿着一身?轻甲,看上去不过?十六、十七岁,豆芽一样又高又瘦,右手臂上绑着厚厚的纱布,左手则捂在眼睛上,像是要把淌出?来的泪水堵回去。
林寓娘一看那层层叠叠的纱布就皱了眉,伸手解开,军士右臂果?然?受了伤,前后手臂之间弯折扭曲,看上去像根被折断了的筷子,又像是雷雨天气被劈成两截,险险没能断开的树干。先前给军士包扎的人大约不是医工,只是个心善的庄稼户,眼见?树干要被掰折了,就压上两根夹棍,再用厚厚的纱布缠裹起来,期待它?能自己长回去。
可人的手臂不是树干。
林寓娘拆下夹棍,沿着军士的手臂上下捏按几下,提着他手腕往上试了试,确定了骨头没断,便一手握住他肘间,另一手拽住他手腕,轻巧一错劲,便听见?军士身?上发出?“咔”地一声?响。
军士这才被惊动:“你在做什么?你这女子,你把我的手给掰断了?!”
“这、这……”其余人也?发现了林寓娘,“你是谁,你怎么混进?来的……医工,医工?”
众人又乱哄哄地吵嚷起来,队正喊了好几声?都不见?停。
“你做了什么?!”
“他的手没断,只是脱臼了。”林寓娘没好气地将?夹棍扔到?边上,“就算是骨头断了,不把断裂处复位就上夹棍,是想让他手臂一直这样断着吗?”
她教训人时,很有?一番气势,被医治的军士也?回过?味来,壮着胆子动了动手臂,惊讶道:“好了?我好了!”
“没有?好。”林寓娘按住他,“再动就接不回来了。”
军士瞬间浑身?僵直,扶着右胳膊一动也?不敢动,而他的伤处也?确实如林寓娘所说,复位之后立刻开始红肿起来。
众人这才看明白,来的医工不是赵石,而是林寓娘。
“医工娘子,方才多有?冒犯了。”军士小心翼翼问道,“我这伤多久能好,明日能好吗?”不待林寓娘答话,他又自言自语下去,“北征东突厥的时候,某因为年岁太小没能入选;前两年征薛延陀,又因为孝期没能赶上,如今好不容易能够上战场,终于能够建功立业……”
“我不是医工。”林寓娘皱起眉,“建什么功立什么业,一个月内不可提重物?,不能做重活,不要再受伤,或许能够完全恢复。想要明日就能好,你做梦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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