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娘杀了你未出世的孩子,你怎么不也断了同?她的关系?”
江铣难看的面色,不知?有几分是因为肩伤,又?有几分是因为孟柔说?的这番话。
“阿孟,你听我说?……”
他似乎是想要反驳,又?似乎是想要解释,孟柔也当真停下来等他辩驳了,可江铣嗫喏半晌,却终究还是没能说?出什么道理?来。
终究是自惭自愧地叹了口?气。
“她毕竟是我的生母,是我亲生的母亲,她生我养我,就算是……子不言父母之过,她不论做什么,都?是因为我。阿孟,我知?道你心里有恨,心里有气,那也是我的孩子,我焉能不痛?”想到那个未曾落地就逝去的孩子,江铣面上痛色更深几分,他粗喘几口?气,“你放心,这件事,我一定会?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“什么交代,你还能够杀了她吗?”
江铣惊愕地抬起眼,仿佛头一回认识孟柔似的看着她,孟柔看着他震惊的一张脸,反倒乐不可支地笑起来。
“你当然不会?了,你不敢。”
“阿孟,我……”江铣忽地一顿,待反应过来她说?的是什么,那张惊惶失措又?痛苦不已的俊俏脸孔上,终于出现了道道裂痕。
他盯着笑倒在床上的孟柔,左肩伤口?的疼痛仍在刺激着他跳动的神经,可他此时却心跳巨震,一双眼睛死?死?盯着孟柔暴露在外头的纤细脖颈。
“你当然不会?杀戴怀芹,不是不愿意,而?是不敢。”孟柔笑得厉害,甚至眼角都?现出了些许泪花,“江铣啊江铣,孩子,生母,血脉亲情,夫妻之义,这些于你都?算什么东西?你是个没有心肠的人,睚眦必报,锱铢必较,你心里根本只有你自己。”
何氏同?孟壮不过说?了两?句酸话,就被江铣逼得失去所有赶出长安,那么杀了他亲子的戴怀芹又?当如?何呢?江铣怎么可能不恨她。
即便他或许,其实也并不怎么在乎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。
当年在江府时孟柔就觉得奇怪,戴怀芹是江铣的生母,崔有期是他嫡母,可对着两?位母亲,江铣一个也不亲近。崔有期究竟隔着一层,有些生疏也是再所难免,再加上后来被崔有期压在院中受罚,孟柔认定了她是个面慈心狠的恶人,便以为江铣对她的疏远是理?所当然。
可戴怀芹呢?她是江铣的亲生阿娘,可即便在私下时,江铣也只肯称呼她做阿姨,戴怀芹统共有过两?个儿子,一个江家大郎早早夭折,江铣是这世上同?她血脉最亲近的人了,可比起江铣,她与?跌跌撞撞的十二郎反倒更像亲母子。
血脉相系,亲亲至亲,母亲挂念儿子,儿子不肯憎恨母亲,原本是天然所定,可是江铣却不然。他与戴怀芹素来没有什么情分,不肯怪罪她,也不过是因为,不敢。
以子告父母,是不孝,属十恶不赦。江铣绝不敢这样做。
就如?两?年前她离开长安,江铣以为她失踪,又?或是以为她死?了,又?是闯县衙又?是犯夜禁,看着像是很?爱她,爱得都?要疯了,却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。
真正的疯子会?伤人也会?自伤,只伤害旁人的,不过是倚强凌弱的混蛋而?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