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日?,谢春庭正提笔书写要呈给建德帝的奏报,帘帐被人掀开,温文尔雅的少年公子?朝他施礼,嗓音清润:“殿下果然在此。”

谢春庭挑眉,宁四这话说得奇怪,他若不在此,又该在哪里,难道应该待在三皇子?府送到奚叶面前被她羞辱吗?

一想起那日?假山对视,谢春庭就有些不自在。他那日不过是忘了件重要证据,刚巧江令梁有事?要报,便让人直接到了府上,商议完正要离开,偏偏江令梁瞧见了在亭中赏花的奚叶,特地?遵从?礼数行了礼。

臣下不知她的恶毒,谢春庭却是一清二楚,故而很快打?发走了江令梁,留他一人面对那个蛇蝎女子?。

果不其然,奚叶见了他就冷淡至极,甚至再度讥笑嘲讽。

谢春庭捏住笔杆的手?用力几分,深吸一口气才淡淡道:“宁四寻本殿有何要事??”

难得今日?殿下身边别?无他人,正是极适合说私事?的时机,宁池意没有犹豫,抬起头温声道:“殿下,对奚家二小?姐之心是否一如往日??”

他提起了奚子?卿,谢春庭放下笔,有些漫不经心般道:“那是自然。”

宁池意与他是国子?监求学时就结交的好友,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,自然也对他的事?情一清二楚。更遑论,当初他被困禁院,忽闻父皇要赐婚之际,还?是宁池意为他千方百计探听消息。

虽然最后婚约不得已换了个人,谢春庭也依旧感念至交好友的付出,眼?下见宁池意问起,他掀起眼?皮有些奇怪地?看着他:“怎么?,宁四操心起本殿来了吗?”

宁池意得到了谢春庭肯定的答复,沉默片刻才缓慢措辞道:“殿下既然依旧恋慕奚家二小?姐,缘何不和离呢?如此,也能尽早与心爱女子?共结连理?,比翼双飞,免得耽误大好时光。”

他想了想,还?是决定不提及奚叶的存在,只把这和离之事?当作朋友之间的劝解,以免殿下察觉不对,反倒坏事?。

“和离?”谢春庭轻轻重复了一遍,半眯起眼?睛,盯着眼?前的秀美公子?,忽而微微笑起来,以极为放松的姿态靠在木椅上,随意抛着指间的狼毫笔,“宁四说得很有道理?,本殿考虑一下。”

只是考虑一下吗?宁池意轻蹙了下眉,但因为这个回答也远胜从?前殿下果断的抗拒,所以他敛了神色,从?容行礼告退。

人走了,谢春庭才褪去面上的和煦,眼?神聚集浓墨,神色沉缓,半晌,竟是怒极反笑,一把掷开手?中的狼毫笔,整个人都染上了阴郁气息。

真有意思,他想。

一向不问世事?的宁四突然过问起他的婚事?来,究竟意欲何为呢。

真的很难猜呢。

他这段时日?忘却的事?情,恐怕没那么?简单吧。

夜色迟暮,谢春庭回三皇子?府的第一时间不是去琅无院,而是去了早就被奚叶改了名字的棠梨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