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?离得太近,那支箭矢是擦着奚叶的唇畔没入妖物身体的。

如此?凛冽招式,丝毫不顾周遭人的安危,奚叶似有所感,缓缓抬起头。

驾马奔腾逼近的是个身穿罗裙、娇艳欲滴的女子,身后还远远跟着几?个一脸惊魂未定?的鹿鸣山修士,正要往这边来。

被天道?戏耍的滋味,当真是,叫她怀念。

奚叶用舌尖舔了一口唇上的鲜血,腥甜的味道?瞬间在?口腔弥漫开,她轻轻笑了一下,抬起眼,面前是手握鎏金弓弩的奚子卿,正高?高?在?上地俯视着她,闪着银光的箭头正对着她眉心。

奚子卿微微蹙眉:“你怎么会在?这里?”

我?们的神女恢复神识之?后,还真是一下从?娇宠闺秀变成了能打能杀的修士,画风突变,毫不掩饰。

奚叶心内感叹,不过她可没有对着仇人倾吐秘密的习惯,故而只?是强撑着回答:“殿下他……他担忧上京皇子争斗,将?我?送来了鹿鸣山。”

“殿下”二字一出,奚子卿面色微变,她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,登时脸色有些不好。

眼前杵着个奚叶,她脑海中也顺势回想起之?前的一系列荒唐事,但因当时奚叶所做之?事都甚为?符合逻辑,她并?未觉得有何不对,只?能暗恨自己当初警惕心不够强,着了这无知凡人的道?,竟硬生生与?观澜神君决裂。

奚子卿觉醒的时候,谢春庭已经去了北胡,加之?天定?之?人这边进度为?零,她不得不率先奔赴过来,只?是好不容易取得了宿嶷的信任,一回来却?又不见了他人。

正当她蹙眉深思?时,一旁的奚叶轻声询问道?:“妹妹,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?”

不妥?奚子卿转过脸来看着奚叶,神色不太好。

她原以为?奚叶是被什么精怪附身了,现在?看来面前这个依旧是本尊,那她方才这一手,岂不将?自己暴露得彻彻底底?

奚叶是鹿鸣山修习,那她呢,她难不成也去了鹿鸣山?不然何以解释她一身神力。

奚叶见神女脸色变换不定?,想着她此?刻应当很是为?难,于是她十分善解人意般道?:“原来妹妹也去了鹿鸣山修习吗?”

奚子卿闻言,眸光闪烁,片刻后放下手中威慑力十足的弓弩,也挤出一抹牵强的笑:“是啊,爹爹说如今乱象丛生,我?还是要像兄长一样习得些真本事才能放心。”

真厉害。奚叶看着神女这一幕颠倒黑白的说辞,若不是时机不对,真想为?她鼓个掌。

反正她到?了何种境地都有人兜底。哪怕奚叶此?刻千里迢迢跑去奚父面前质问,他也会无条件为?奚子卿遮掩。

人人都爱的神女,就是可以这样无所顾忌肆意妄为?。

奚子卿问明白了话,虽有些不满,但现下要紧的是找到?宿嶷,也管不了许多,撇开奚叶带着赶过来的其他修士匆匆离去。

徒留奚叶站在?原地,看着奚子卿一身清丽衣裙,在?暖光中翩翩飞远,轻笑一声。

*

神女在?焦急地四处寻找天命之?人,奚叶却?不紧不慢,得闲时便杀妖,一日腾出些许时间回到?山洞盯着宿嶷,岁月缓慢流淌。

这十几?日间,奚叶杀完妖回到?山洞中依旧未出声,只?是平静地看着原本一脸愤怒、怨恨的宿嶷从?怒不可遏,慢慢变得焦躁、犹疑,他甚至怀疑奚叶是不是打算把他天长地久地困死在?这里,连日咒骂了无数遍。

修习术法的修士不吃不喝几?天照样会消瘦下去,即便宿嶷法力高?强能暂且维持身体,但这段时间双目失明,又兼被限制了人身行?动,他整个人身上不可一世的傲气都褪去不少,反而多了些困惑、烦躁和不安。

而且,奚叶看得出,他很渴。

水声就在?他耳边,宿嶷在?笼子里反复寻找倾听,始终触摸不到?那离得很近的水滴,嘴唇干涸得几?乎裂开,又因为?近在?咫尺却?无法饮到?,越发渴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