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之前允她离宫的“恩典”更像悬在头顶的试探,他指尖微凉触感似乎还印在她颈侧的淤痕上。
寒意与算计在四肢百骸里无声奔涌。
江怜挺直了脊背,迈开双腿,沿着庑房的漫长回廊,一步一步前行。
回廊两侧高耸的宫墙投下阴影,将她单薄的身影吞噬。
推开那间庑房的门,一股混合着劣质灯油的空气扑面而来。
她反手合上门,背靠着门板,才允许自己发泄这一天下来的疲惫。
黑暗中,她胸腔里那颗心在沉寂中疯狂搏动,复盘着殿中的每一刻。
他究竟知道了多少?看出了多少?
他对她究竟是帝王对棋子的掌控,还是也有过动容?
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般翻涌。
她点燃了桌上那盏油灯。
昏黄的光线下,她迅速解开身上湿透沉重的宫装。
将湿衣团成一团,换上粗布中衣,身体终于找回了一丝暖意,但心头的冰冷并未散去。
寒意已侵入了肌骨,喉咙变得干涩发紧。
江怜走到那张小木桌旁,想倒杯水,手却有些微颤。
就在这时,门外响起了叩门声。
时辰已晚,这会还有谁来?
江怜走上前去开门,门外站着的,是王睿德。
他提着一盏宫灯,昏黄的光晕映着他温和的脸。
江怜敏锐察觉到他身后半步,恭敬地垂手立着一位老者,正是太医院颇负盛名的秦太医。
江怜的瞳孔几不可察收缩了一下,脸上却适时流露出惊愕:“公公?秦太医?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王睿德微微躬身,语气是恰到好处的恭敬:“怜姑娘受惊了。陛下知道姑娘落水,虽姑娘说无碍,但怕寒气侵体,特命老奴请了秦太医过来,给姑娘仔细瞧瞧,莫要落下病根才好。”
放心不下?特命?
这几个字眼猝不及防砸在江怜心上,她几乎是下意识攥紧了门框,指尖用力到发白,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萧景承……他为了她竟在深夜派来太医之首?!
这分明是对她特殊的关切!
“奴婢……奴婢卑贱之躯,怎敢劳动秦太医圣手!更不敢……不敢让陛下为奴婢忧心!”
她慌忙侧身让开,“公公、太医快请进,只是这屋子实在简陋,只能将就些罢……”
“姑娘言重了。”秦太医捋着胡须,神色平和,率先走了进来,目光温和落在江怜脸上。
他放下药箱,示意江怜坐下,“姑娘请坐,容老朽先请脉。”
王睿德也走了进来,并未落座,只是站在一旁,目光沉静地打量着这间芜房。
江怜依言坐下,将手腕轻轻搁在桌上秦太医铺好的脉枕上。
秦太医三指搭上她的脉门,凝神静气。
屋子里一时只剩下油灯燃烧细微的声响。
江怜垂着眼,感受到王睿德那沉甸甸的目光。
秦太医诊脉的时间并不长,她看着老太医眉毛时而微蹙,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。
终于,秦太医收回手,对着王睿德微微颔首:“姑娘确是寒气入体,受了些惊吓,脉象浮紧,外寒内郁,所幸年轻底子尚在,未曾深入脏腑。只是这寒气若不及时发散,极易转为风寒,缠绵难愈。”
他打开药箱,取出纸笔,一边斟酌着书写药方,一边道,“老朽开个方子,姑娘需按时煎服,好生将养几日,切莫再受风着凉。”
“有劳秦太医了。”江怜恭敬地福了福身。
王睿德接过药方,又转向江怜,“怜姑娘,陛下口谕,着你安心养病,不必忧心差事。这药,老奴会即刻着人抓了送来,姑娘只需按时服用便是。”
她慌忙低下头,掩饰住翻涌的情绪:“奴婢……谢陛下隆恩!谢公公!谢秦太医!”
“姑娘好生歇着吧。”王睿德在江怜身上扫了一眼,随即对秦太医道,“秦老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