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她靠近,为他褪下沉重外袍时,一缕属于她的清洌幽香,若有似无地钻入他的鼻息。
江怜敏锐地感受到,他的身子一怔。
如同被无形的手悄然抚过逆鳞,他紧绷的下颌似乎缓和了半分
他缓缓睁开眼,那双深邃的眸子,带着一丝探究,落在江怜沉静的侧脸上。
更衣毕,萧景承在案前落座。
江怜垂眸上前,执著布菜。动作行云流水,规矩严丝合缝
偌大的偏殿,只剩下银著触碰玉蝶的声音。
“你弟弟来信了。”
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,打破了偏殿的寂静。
简短的一句话落入江怜心底,却激起片片波澜。
她呼吸一怔,立刻跪了下来,声音因压抑激动而剧烈颤抖。
“奴婢叩谢皇上天恩!皇上恩德如山,怜儿万死难报!”
这句话中的激动不是假的。
单薄的身子跪在地上轻轻颤抖,两行热泪淌了下来。
如今弟弟是安全的了,有皇上庇佑,云家的人也奈何不了什么。
太好了……
压在心口的大石,轰然落地。
“起来。”萧景承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不容旨意的威严,“朕头痛,过来按按。”
第二十二章药方有问题
萧景承身子后靠入椅背,疲惫地合上眼,眉宇拧成“川”字。
王睿德立刻示意宫人无声撤去食案,自己也躬身退了出去。
江怜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起身,将自己翻腾的心绪死死按下
她缓缓靠了过去,搓热指尖,将指腹轻轻按上他紧绷的太阳穴。
屏息凝神,力道适中地揉按。
那紧缩的眉峰,在她指下一点点舒展开。
他的呼吸,渐渐平缓。
他的眉间愁云渐渐散去:“许氏如何了?”
江怜手下动作不停,声音平缓:“回陛下,娘娘心绪郁结,依旧忧思过虑,眠食难安。”
忧思过虑……
萧景承低低重复,刚舒展的眉头登时又拧紧。
江怜指下的动作不可察觉地一顿。
他下朝就盛怒,此刻听闻许燕柔之事又添烦忧。
看来,朝堂之上,必是为云家所困,且形势棘手。
江怜立刻调整指法,力道放得更柔缓,旋即宽慰道:“陛下宽心,太医院有位孙太医最擅解心结之症,怜儿寻了太医,午后便请他为娘娘诊脉开方。”
闻言,萧景承舒了口气。
江怜的动作轻柔,萧景承不多时沉重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。
侍奉着他睡下,江怜放下帘帐,悄无声息退出偏殿。
她走出偏殿,眼底浮出压不下的急切向王睿德走去。
“怜姑娘。”王睿德脸上依旧是总管太监那般精明的笑,看到江怜,便从宽袖中拿出一封信笺,“令弟的信,咱家交给你了。”
思念如潮水涌来,江怜极力压制着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,以至于苦涩堆在喉间,隐隐作痛。
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和,恭敬接过弟弟的信笺:“多谢王公公。”
一切的平静在回到庑房的一瞬间,崩塌殆尽。
眼泪如潮落了下来,她颤抖着倚门蹲下。
看到弟弟亲笔的一瞬间,泪水打湿了信纸,墨汁晕开了小片。
三年了!整整一千多个日夜的提心吊胆!
她的惶恐渐渐散去,看着字迹工整的信纸,唇畔扬起笑容。
这次她收到的,不再是威胁,是她用尽心力、赌上一切换来的好消息。
“平儿得姐姐好友照拂腿伤渐愈,一切安好,望姐安好,珍重。”
江怜指尖抚过信纸上弟弟熟悉的字迹,一遍又一遍。
心口那块压了三年巨石,终于被这寥寥数语撬开了一道缝,透进了些曙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