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手叠交之下,一双眼底,是一片清明算计。

留下来了,这便是稳扎稳打,迈出了第一步。

与此同时,翠芜宫。

正殿之中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静。

精致的瓷器碎了一地,上座中,云瑶青的怒骂划破了一片死寂,宛若淬了毒的长鞭狠狠抽在伏在地上的小钟子。

“养心殿!她当真被留在养心殿里伺候了!?本宫让你盯着,你便是盯出这么个‘好消息’了吗!?”

灾难来临,乌鸦来报,可世人却只痛恨报信的乌鸦。

云瑶青气得浑身发颤,一张恬静的脸在此刻扭曲的不成样子,她蓦地站起身来,疾步靠近,涂着火红蔻丹的长指甲就要戳在小钟子的脑门上:“若是再探听不到有用的东西,就等着给你家人收尸吧!”

收尸……

两个字犹如冰锥狠狠凿穿小钟子的心窝。

他浑身颤抖,面色惨白如雪,脑门用力磕在地砖上,鲜血瞬间染红了额头。

“娘娘息怒!是奴才该死,是奴才没用!奴才……奴才一定会多多打听,盯紧江怜的一举一动,求娘娘饶了奴才家人性命……”

小钟子声音嘶哑,血丝蛛网般爬满了眼球,涕泗糊了半张脸,卑微得像是蛆虫。

云瑶青平日里的专横暴戾小钟子早已受够。

动辄打骂,视人命如草芥……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毒刺扎进心底,可他能怎么办?

老迈父母,穷苦的兄嫂,还有那刚学会走路的侄儿……

一家老小的性命如今可都握在这个毒妇人手里!

他无从反抗……

一番咒骂后,云瑶青也累了,她嫌恶挥了挥手,像是赶苍蝇一般将小钟子撵了出去:“滚出去,盯紧了!”

小钟子不敢怠慢,踉跄爬出了那令人窒息的翠芜宫。

傍晚微风吹在被冷汗浸湿的后背上,惹得一阵寒颤。

小钟子扶着宫墙,双腿早已绵软,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。

额头的伤口被宫墙剐了一下,火辣辣得疼。

鲜血顺着眉骨滴落,眼前一片血红。

他拿着袖口胡乱擦了一把,却依旧无法抹去心底的恐惧与绝望。

江怜离开翠芜宫时的叮嘱再次在耳边炸开垫脚石用久了,也有硌脚的时候。

尽管小钟子不去想起,可那些被他刻意忘掉的一字一句,如同跗骨之蛆,要将他啃食殆尽。

他恍惚抬眸,望向养心殿的方向。

暮色晨晨,琉璃瓦顶在昏暗天光下,宛若巨兽的背脊。

小钟子不禁想起江怜离开时的目光像是洞悉一切,带着一丝怜悯与嘲讽。

想至此,他不禁打了个寒战,骤然吹来的冷风让他清醒了几分。

家人的性命是云瑶青禁锢自己的枷锁,可江怜那看似义薄云天的叮嘱,难道就是救赎了吗?

不!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,江怜的话不能信……

至少,如今云家依旧如日中天。

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,可如今家人的性命却实实在在被云瑶青捏在手里。

他不敢赌,也不能赌。

在这宫里,谁又不是小心谨慎?在翠芜宫,更是如此!

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,唯有小心行事,方可博得一线生机。

第十章香味

养心殿内。

赵太医的药膏当真是灵验,只是涂了一下午,此刻便能自如行走。

既然能走了,她就不得再以伤员之名躲懒,贴身侍奉的活计,立刻就要坐起来。

紫檀御案前,萧景承坐在一旁。

江怜立在身侧,指尖捏着墨条。

龙涎香混着墨条被研磨开的清香,弥漫在养心殿之中。

墨水研磨得够浓稠了,她便放下墨条,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堂中格外清晰。

萧景承执笔的手似乎顿了顿,但他并未抬头,目光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