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门外已聚了?不少仆妇丫鬟,更有大?夫提着药箱侍立廊下。
秦恭裹着一身凛冽寒气,停在檐下昏黄的灯火里,屋内隐隐传来产婆沉稳的指挥声?,温棠自凌晨便发动了?。
他伫立如松,纹丝不动,任由雪花落满肩头。
恰在此时,皇帝的传召又至。秦恭眉心微蹙,将?门口管事唤至跟前,目光沉沉扫过那紧闭的房门,低声?叮嘱,才霍然转身,再次踏入漫天风雪之中,翻身上马,疾驰而去?。
宫中盛宴,灯火辉煌。
平定叛乱的有功之臣尽数在列,皇帝论功行赏,金银珠玉,加官进爵,流水般赐下。
酒酣耳热之际,皇帝朗声?宣布了?允乐公主的婚讯。
底下正推杯换盏的一众官员纷纷抬起头,脸上堆满笑容,心中无不暗叹一声?,这位章尧大?人,真是好命,在外头刀山火海里滚了?一遭,不仅毫发无损,至少全?须全?尾地回来了?,还立下军功,如今竟又得了?圣上青眼,成了?驸马爷。
这泼天的富贵,真是挡也挡不住。
众位官员站起来去?向章尧大?人敬酒,有人刚开口说“章大?人”,便被旁人笑着推搡提醒,“糊涂,是范大?人!不,该称驸马爷了?!”
被簇拥在中心的章尧,面上是恰到?好处的春风得意,唇畔噙着笑,对敬酒者来者不拒,仰头便是一杯见底,刀光剑影里滚过几遭,箭矢擦着要害飞过,阎王殿前打了?几个转,都活了?下来,只是眉骨至额角添了?一道寸许长的狰狞疤痕,生生截断了?眉峰,衬着此刻的笑意,平添了?几分桀骜难驯。
酒气上涌,染红了?他的眼尾,
他狭长的眸子骤然掀起,随即仰头,喉结滚动,利落地将?另一杯烈酒灌入喉中。
宫宴散时,夜色已深如浓墨,方才还只是细碎的雪沫,此刻已化作鹅毛大?雪,密密匝匝地倾泻而下,天地间?白茫茫一片,积雪已深。
“恭喜恭喜!贺喜秦大?人又添麟儿!秦大?奶奶真是福泽深厚,秦大?人凯旋荣归,喜得贵子,三?子绕膝,真乃羡煞旁人!”散宴的官员们裹着厚氅,在风雪中仍不忘凑上前,向正欲离去?的秦恭道贺。
秦恭步履不停,只微微颔首,亲随傅九紧跟身侧,一边替主子挡开络绎不绝的恭维者,一边暗自焦急,自家?爷归心似箭,偏这些人没眼力?见儿。
章尧确是醉了?,出来时脚步虚浮踉跄,全?赖阿福和几位同僚半扶半架,耳边是呼呼风声?和旁人的嘈杂话语,眼前人影幢幢,模糊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