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鱼……姑娘,之前两月,我们有像这般同行过么?”
小鱼后知后觉,停步转头,便见?男子一半面容露在灯光下,另一半隐没阴影中,神?色模糊不清,只有凤眸里的?光柔和深邃,深深注视她。
于是,她嘴角的?笑意不由缓缓落下。
现在回想起来,那段颠沛流离的?日子里,他们其实从未像这样简单轻松地相处过,总有追兵在后,从头到尾,他们在一起的?时候总是伴随着紧张、急促和说不尽的?顾虑。
想到这里,小鱼朝他摇了摇头,却是释然?道,“从未有过。那两月太?特?别了,总是忙着奔波逃命,整日里提心吊胆的?,哪有机会像现在这样闲逛。”
所以说,他们那时的?感情或许也是特?殊境况下的?产物吧,只怪她身在局中,一叶障目,此刻才看清楚。
望见?她的?反应,元霁月竟明白她在想什?么,心思流转间?,涩意悄然?弥漫。
然?后,脱口而出的?话连自己也惊讶,“是的?,我亦感觉到了没能体验过此事,从前那个我,想必亦是很?遗憾罢……”
尾音含着难言意味,轻得几乎消散在夜风里,也不知跟前人是否听?清,小鱼旋即就被前头的?戏腔引去注意力,抬步撂下他,兴致勃勃地挤进?围观人群里。
第64章 恨意 十指死死攥住他背后衣衫
繁华街道, 人头攒动,喧嚣当中,只?闻见那道缠绵哀婉的戏腔
“因想余生平, 繁华靡丽,过眼皆空……五十年来, 总成?一梦……”
悠悠荡荡,融入夜色,循声望去, 隔着波光粼粼的河道,对面便是灯火通明的戏楼, 楼下客似云来、熙攘热闹,楼上粉墨浓妆、水袖翻飞,人生悲欢皆困于这小小天地?之间。
小鱼挤在?最前头, 只?见那边人影幢幢, 咿呀唱腔混在?喧闹里听不真切,唯有那词曲间浸透的哀婉, 犹如江南梅子雨, 淅淅沥沥,不知不觉便润湿心?头。
人群潮涌如浪, 元霁月被挤得愈发贴近她身侧,一条长臂虚笼着她, 不动声色地?将往来冲撞隔绝在?外。
见她踮着脚尖探着头,眼底浮着几分?怔忡, 他目光掠过对面戏台,忽而俯下身,衣袂带过一缕清冽的松香,薄唇几乎贴上她耳畔, 声音压得极低:
“遥思往事,忆即书之……持问佛前,一一忏悔……”
低柔嗓音如浸过寒泉的丝弦,起调便与台上伶人的唱腔重合,却更?为清泠动人,霎时穿透所有杂音,清晰无?比地?送入她耳中小鱼遽然抬起头,望着他几乎呆了。
小鱼实在?没想到,堂堂元三公子还有唱戏的本事,一开口竟快把台柱子的声音都压下去了。
就这,他还说自己?没带银钱?怕是往路边一站随意?唱上一嗓子,都能?赚得盆满钵满,足够自个发家致富了。
一时间,她的心?思飘到十万八千里外,元霁月却浑然不觉,仍低着声为她续唱了几段。世家公子的矜贵架子半点不见,倒像个寻常说书人般耐心?。
唱罢,他温和看着她,凤眸微弯,轻声解释:“此为张岱《陶庵梦忆》的序曲,倒没想到这里也有人传唱。”
小鱼方才如梦初醒,慌乱撤回目光,权当刚刚的丢人样子从没出现过,她清了清嗓子,故作镇定地?点评:“咳,是挺好听的……就是这儿太吵了,时辰不早了,咱们还是先找今夜住宿的地?方吧。”
否则再听下去,她真怕自己?的魂儿都要被这色艺双绝的狐狸公子勾走了。小鱼暗自攥紧拳头,连做了几个深呼吸,才勉强压下心?头异样,维持住表面的平静。
于是,看了好一通热闹,二人之间的气氛却更?古怪了。小鱼脚步匆匆,几乎是头也不回地?往前赶,那架势活像在?躲避什么;元霁月则不急不缓,长腿一迈便轻松跟上,与她始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好在?客栈离戏楼不远,望见那块悬着的招牌时,小鱼如蒙大?赦,快步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