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轮滚动声中,小鱼掀开车帘, 望着远处那?道久违的灰黑色轮廓,心中五味杂陈。

时隔多月,终于回来了,为何她竟无多少喜悦, 反倒被难以?言喻的怅然和失落笼上心头。

这日,恰逢又落起雨来,细密的雨丝斜斜织着,沾衣欲湿。进?城后?,露华好人做到底,让车夫将马车直接驶到小鱼所住的城西区域。

这边多是普通百姓的住所,房屋狭窄矮小,挤在纵横交错的巷弄里,小鱼和她师傅的院落便藏在其中不起眼的角落。

马车在一条僻静的长街边停下?。

元霁月先撑起油纸伞,伸手扶了小鱼一把。二人下?了马车,回身时,正?见合欢阁那?位红衣美人倚在窗边,云鬓微湿,却依旧笑?得冶艳明媚。

“小鱼姑娘的梦魇之症已去大半,今后?也当没?有大碍了。”她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,透着两分轻快,“如此,妾身便送到这里,祝三公子和小鱼姑娘万事顺遂。山水有相逢,后?会?有期。”

而后?车窗合上,华贵马车调转方向,轱辘声渐远,消失在雨幕深处。

寂静长街上,转眼只剩下?元霁月和小鱼,同撑一伞,站在行人寥寥的街道边。

天色阴霾,视野里皆是暗淡颜色,雨势不大,却绵绵不绝,被风一吹,斜斜打?在肩头和脸颊,冰冷的湿润感漫开来,宛若一层化不开的愁绪。

元霁月无声将伞往小鱼那?边倾斜了些,自己半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打?湿,青衫贴在背上,勾勒出挺拔的轮廓。

两人同站在一方小小的伞下?,呼吸相闻,却只是沉默对视。

“小鱼……姑娘。”

许久,终是元霁月先开口,声音被雨声压得有些沙哑,“已到涟城,勉强你这些时日,皆是霁月之过?,可惜,今后?想来没?机会?弥补了。”

‘这般强人所难,岂不是恩将仇报’元霁月不期然想起自己曾说过?的话,还是他失忆刚醒,听见绝尘急匆匆来报 “小鱼姑娘欲要回家”,不解之下?质疑对方的话。

彼时,他哪能想到,这位以?为陌生的小鱼姑娘,仅仅两三面,就令他动摇至此,乃至心生贪恋,真成了那?个强人所难的恶人,明明对方不愿,还是执意将人困在身边。

如今,抢来的这段日子也到了终点,他们就像两条短暂交汇的溪流,终究要奔向各自的道路。

尽管他语气并不激烈,刹那?间,小鱼竟懂了他那?些未能说出口的话。

此刻,她眼前似乎闪过?了许多画面,从回眸一笑?的白衣公子,船上的紧密相拥,他失忆初醒时投来的陌生目光……

最?后?,只剩眼前这双深邃眼眸占据所有注意力,其中藏着千言万语,无底深潭般要将她整个人都拖进?去

湿冷雨丝打?在裸.露出的肌肤上,让她猝然惊醒,意识到自己差点又被这人蛊惑,她转开脸,不敢再看下?去。

“三公子不必道歉。”

她找回理智,努力维持着那?一线平静,“你没?有任何过?错,一切皆是天定。就像这雨,来去无常,纵使再大,也有停下?的那?日,届时一切都将回归正?常,所以?……无需介怀。”

她一直都明白,遗憾也好,释然也罢,多半抵不过?时光侵蚀,最?后?终会?随风逝去,不留痕迹。

毕竟,他们有的,也仅仅只是那?三个月罢了。

凝视着她的侧脸,元霁月喉结微动某瞬间,他似乎捕捉到那?双杏眸底下?闪过?的一抹水色,快得像雨珠落进?湖面,转眼便恢复平静,只余被雨雾熏染的朦胧。

这双素来澄澈晶亮的杏眸,此刻就像笼着浓雾的湖面,让他看不清底下究竟藏着什么?情绪,是怨,是恨,抑或是……也有那么一丝不舍么。

他看不清楚,亦再无理由拖延了。最?后?,也只能从怀中取出随身的玉印,小巧温润,带着他胸膛余温,递到她面前。

元霁月低沉解释,“此为我随身之物,持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