语时,亦有她翻跃篱笆、池塘戏水。

每一张旧照片,都有半截衣袖或是模糊人影,不近不远陪在她身侧,从前舒窈哪会耐着性子看这照片,也只是人走了,才后知后觉怀念,现在坐在屋檐下细细翻阅,才惊觉原来爹地一直以来都默默看着她长大。

指尖停在相册最后一页,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,扯着一根风筝线,仰脸看蝴蝶纸鸢越飞越高。

舒窈忍不住抬头望去,同样一片澄碧的蓝天,隔墙外,夏时满墙火红的凌霄花逐渐凋零。

回忆如断线的风筝,呼啦啦地吹着,拂起她的发丝,吹回那一天。

幼时春来的太平山,那会儿柳絮风轻,梨花雨细,爹地坐在小院摇椅处,点燃烟,喝着茶,听着手底下一溜儿白衣黑裤的白纸扇们汇报情况,闲暇时抬抬眼,看着她在庭里扑蝶放飞筝。

舒窈拉着长长的风筝线,爹地坐在身后笑吟吟地看着她咯咯直笑,窗间过马,一恍多年,昔日的欢声笑语,也成了在相册里薄薄一张卷边黄纸。

没了爹地料理花园,几株西府海棠也谢尽,零落在地上,只剩几点残红,院中枯枝落叶,满庭萧瑟,哗啦啦的银杏叶掉满池塘小径,独她零落一身秋。

舒龙走后,李行忙于稳定局势,舒窈也忙,学校里不见班长方诚的踪影,自方二少倒台后,兴华大洗牌,他似乎也随之远赴异国,几个月后,舒窈才收到他自法国寄来的书信。

信里讲他一切安好,一株干枯的薰衣草夹在末尾,拜托她将花转寄给钟悦兰。

班上又少了两人,在离别将至的这一年,学习的氛围也变得格外紧迫。

梅清婉如她所说,在课余之际,时常约着舒窈逛街看电影,从前唇枪舌剑的两个人,也成了互相鼓励的学习好友。

学期末,学业变得繁重,舒窈经常看书到深夜,倘若舒龙还活着,看着如此“努力”的舒窈,恐怕要感动得老泪纵横。

走出考场后,梅清婉跟上舒窈的脚步,她踢着脚下石子,仰脸望天,喃喃自语:“我还记得圣德入学时你身后跟了一伙人,气势好吓人,大家都悄悄看你讲你好靓,但没有人敢接近你,除了陈咳,是我多嘴了。”

梅清婉要说抱歉,舒窈没所谓地笑:“其实你们没说错,有些事确实是我家人做的。”

梅清婉默了默,移开话题:“没想到这么快就只剩一学期了……对了,舒窈,你打算去哪念大学,想学什么?”

两人并肩离去,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,舒窈在红绿灯处站定,她望向远方澄亮的天,微微一笑:“也许会去英国,学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