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努力睁大眼,望着李行与那人相似的脸庞,眼前重重叠叠的容颜,一时是李行,一时是李萍,回忆匆匆,仿佛倒退至许多年前,舒龙正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处,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,抬一抬头,那双美丽而温柔的眼眸正关切地注视着他,轻轻问着:“还疼吗?”

舒龙语不成调:“抱歉……抱歉……”

两声抱歉,说与昔年钟楼下,那一对怆惶离港的母子。

也说与眼前人。

一双手重重垂下,李行一动不动,他沉默着遮住舒龙疲倦半闭的眼皮。

1989年秋,本港风起云涌,那位辉煌数载的传奇人物,昔日叱咤风云的尖沙咀之虎,命丧于一间破烂瓦舍之下,一个时代符号悄无声息间宣告落幕。

黎明破晓时,李行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地下室。

下了许久的雨不知何时停了,他踩过一深一浅的水洼。

熹微的晨光穿透云层,落在李行脸上,不远处的人影倚在车边,一直等着他。

天色尚早,宽阔的路上行人两两三三,李行一步步走近,牵起她的手掌,他的指腹温热而湿润,还沾着几点鲜血。

李行低头,对上一双核桃般鼓着的眼儿,眼尾红澄澄,显然默默无声哭了许久,直到他走到跟前,才吸一吸鼻子,一抹脸颊,拳头砸在他胸口处:“你怎么才来啊!”

李行什么也没有说,只将舒窈抱在怀里。

“慢死人了!”她将脸靠在他怀里,声音嘟囔不清,尽是哭腔。

几滴湿润的水珠淌过李行的衣裳,他的心像是被灼烧了一下。

舒窈手心颤抖,李行双臂环过她的腰,将她抱得很紧很紧,直至第一缕阳光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。

他拉着她轻颤的手,旋及,一枚滚烫的吻小心翼翼地印在舒窈的手心,他的嘴巴也在抖,吻得轻轻地,像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,又像在亲吻一片羽毛。

那样珍视,那样温柔的吻。

舒窈瞪圆双目,泪眼朦胧里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。她抬手想推他,他却扣住她的手,低低地说着:“BB,让我抱一下。”

注:本篇部分内容引用新闻报道。

(一百二十七)年年岁岁 < 猎火(大小姐x恶犬 港风H)(不过风月)|PO18臉紅心跳

(一百二十七)年年岁岁

一九八九年秋,一场大雨落幕,义安会龙头大佬伏诛一事随风传遍大街小巷。

有人欢喜有人忧,各方势力虎视眈眈,义安会乱成一锅粥,李行谨记舒龙之死,秉承着遗训,每日忙得焦头烂额,逐步将义安会重心转移到商业活动之上。

李萍听到舒龙的死也只是愣了愣,可在当日阒无人声的夜里,她抚摸着昔日的黑白旧照,一寸照片的如此小,框不下当年情深意切的思念,她嘴里说着:“我不恨你,不爱你,你有这样的结局,只有八个字,咎由自取,报应来迟。”

“舒龙,你罪有应得,死也是活该。”

可为何,泪水依旧滚滚而落?无人知晓。

舒窈升入高三,A-level课程最末一年,从前无忧无虑时,她没考虑过之后想做什么,IGCSE成绩不说一塌糊涂,也不过勉勉强强。想想也是,众星捧月长大,父亲无限宠爱,当个不学无术、混吃等死的大小姐何乐而不为呢。

只是如今,现实种种与爹地之死让这位娇纵大小姐也慢慢成长起来。

无需太多,至少要有个目标。舒窈支着笔想,说要去留学,那学什么?IGCSE与A-level的课程她也只是随大流选,可到了大学,总得从中确认一个。

商科枯燥乏味,划掉。

艺术没这天赋,划掉。

文学不爱看书,划掉。

左思右想,舒窈在重重学科与未来职业里,瞥见一词,思绪久久停住。

十月,本是蓉桂竞芳的时节,舒窈坐在半山别墅的小院里,翻起旧相册,一张一张,有她牙牙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