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力喉结滚了滚,提了口气,胸膛明显起伏,像要否定些什么。结果竟然生生忍下这挑衅,没吭声,像是默认。扭头递给她一瓶矿泉水,应该是冰水,但被他握在手里很久,已经不那么凉。
蒋嫣低头看了一眼,接过水,似认命、似妥协。一扭头,就往民政局里头走。
俩人一前一后,先去照相,再去取号排队。在一群欣喜的人群里,他俩活像是一对来离婚的。
也就不能怪摄影师几次三番地皱眉:“新郎别绷着脸,笑一笑。多漂亮的媳妇儿啊!”
似乎被这声“媳妇儿”吓了一跳,陈力一抖,嘴角扯了扯,表情僵硬。
蒋嫣悄悄翻了个白眼,歪头看他,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:“这儿!笑!”
陈力反应极快,她刚碰了那么一下,他就条件反射往后躲。她手上都没摸个实在呢,只略略刮过他被晒透的皮肤,还有一点胡茬,有点扎手。
摄影师一看,乐了:“哟,新郎官这么害羞啊?”
陈力的耳根瞬间红透,从脖子一路烧到额头。
蒋嫣突然觉得有意思,故意凑近陈力耳边:“陈师傅,挺青涩啊?”
陈力重重喘了口气,抓了把膝盖上的布料,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如蛇。
从民政局出来,拿上那红本,阳光照得蒋嫣眯了眯眼睛,感觉有些不真实。在她的意识里,自己似乎还停留在大学,有琴声、歌声,那些温柔有礼的同学。现在呢?一扭头旁边就站了个高大壮实的男人。
她把红本往陈力手里递:“拿好,别丢了。”
转眼自己却把结婚证往牛仔裤的后兜里随意一塞,半截露在外面,像是一走路就随时会掉出来。又转念一想,不对,万一以后真过不到一块儿要离婚,还得用这个。悻悻地把红本往兜里面又摁了摁。
她正低头整理着,突然听见一声迟疑的:“蒋嫣?”
熟悉的声音像根针,精准地往蒋嫣耳朵里扎,一转头一缕发丝扫过,黏上脸颊,又夹在嘴唇里。蒋嫣心绪不宁地拨开,看到付松和唐佳一男一女走过来,他们身后是民政局旁边刚落建了的“青笛少儿艺校”。
蒋嫣来的时候还在感叹,培训机构开在这儿,真是结婚生子教培一条龙啊,谁能想到,这么有眼光的人,竟然就是她的两位大学同学。这些艺术生们大多早早外出闯荡,想要混出名头没少在社会里摔摔打打,他俩那眼睛跟刀子似的,毫不顾忌地往陈力身上刮。
付松扫过陈力,又把目光凝回到蒋嫣脸上:“真巧啊!这是来……办业务?”尾音微妙的上扬。
蒋嫣的手还抄在兜里,握着那红本的手微微发汗,故意拿起点腔调:“哦,老同学啊,看来平时不怎么关心我的日常生活。那你们猜猜,我是来办结婚还是离婚?”
唐佳掩唇笑起来,耳坠晃出细碎的光,乍一看,竟然比蒋嫣这个“新娘”还要精致:“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,”接着上前半步,努努嘴,“这位是?”
“我老公。”蒋嫣没想到第一次这么称呼陈力竟然是在这种场景下。
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自己内心的鼓噪,就听付松脱口而出:“阿哟喂,不是以前老说算命是封建迷信吗?怎么着,现在又信了?”
蒋嫣的手一僵前些日子大家都因为她早早开始相亲而惊讶,为了急于把自己从这看似不相配的婚姻中摘得干干净净,她一律把缘由归说是爸妈听信了算命的。
那时候她没想清楚,结婚了,两个人的名声就是绑到一起。这下好了,回旋镖嗖地回来往她自己身上扎,疼得人怪难受。
“哎呀,其实陈力他……”结果话说一半,蒋嫣就卡壳了。
总不能说陈力老实巴交、本分听话吧?听着跟骂人似的。
就在蒋嫣认命的打算搪塞过去时,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扣住她的腰。
音量不高却沉稳的声音在身侧响起:“没那么随便,跟她结婚是我的福气。”
蒋嫣惊讶地偏头看着陈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