摞沉甸甸、新旧杂陈的谱子墩在桌面上:“喏,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。有大师演奏的记谱版本,还有早年剧院整理编订的,你拿回去好好琢磨。”

“谢谢李叔。”林栖雾道谢,伸手去够那摞谱子。她略微弯腰,背包的开口向下一斜。

一张折痕累累、写满字迹的A4纸,悄无声息地滑落。

“哎,掉了。”老李眼尖,猫着腰捡了起来。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,眉心立刻拧起:“这……老城西街口……?小林,你要在那儿租房?”

少女抱紧乐谱,身子一顿,脸上掠过一丝被戳破的难堪。

“嗯……”她低应一声,腾手想接过来。

老李却没撒手,糙指点着红笔圈住的地方,语气陡沉:“小林,那地方可不行啊!危房扎堆,早就划进改造红线了,指不定哪天推土机就开过去了!住那儿的都是些等着拿拆迁款搬走的人,或者实在没地方落脚的外来户,鱼龙混杂!现在空着的那些房子,不是屋顶漏水就是墙皮掉渣,水电线路也老得不行!”

“关键是周围环境乱,晚上路灯都没几个亮的,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,下了夜戏走那种地方?太不安全了!”老李咂着嘴,眉宇间含着忧色,“听叔一句劝,别贪那点便宜,安全最重要!”

林栖雾听着老李絮叨的关切,垂下眼睫,看着怀里那摞沉甸甸的乐谱,声音很轻:“李叔,我知道您是为我好……可那片房子,租金只有其他地方的一半……”

她顿了一下,再开口,声音里压抑的沉重几乎要溢出,“我爸爸手术……刚做完,乐团的各项开销和后面康复的钱……还不知道在哪儿呢。”

依父亲的性子,他恐怕不会容许她找梁家借钱。

林栖雾咽下后半句,但话里的未尽之意,老李这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哪能听不懂?

他嘴张了张,满肚子劝慰的话堵在喉咙里,只化作一声沉叹。

他默然地把纸递还给少女。

“谢谢李叔,我先走了。”她低声说完,逃也似的转身。

夕阳最后一撇余晖彻底沉入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,繁华的街区里灯火辉煌,但与剧院仅隔着两条街的老城区却几乎一片漆黑。

林栖雾依照约定的时间,顾不上回宿舍放东西,匆匆赶向看房点。

她背着沉重的琵琶,包里还塞着那摞乐谱,背包带深深勒进薄削的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