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可!”墨林斩钉截铁,清冷的声线在密室内激起回音。她背脊挺直,如寒风中孤峭的梅,眼神却比冰更冷。“他还有用!”
玄冥子瞳孔骤然收缩,探究的目光几乎要将女儿穿透:“林儿,”他拖长了语调,带着浓重的疑虑,“你莫不是对那宣王,动了真情?”这个念头让他心头涌起一股被背叛的怒意。
墨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、极冷的讽笑,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,只有冰冷的算计。“真情?”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祁允锦?他配吗?从头到尾,他不过是我的工具,一枚攀爬的踏脚石罢了。”
她顿了顿,眼神幽深如寒潭,“留着他,是为了钳制深宫里的那条老狐狸太后!”
“太后?”玄冥子眉头紧锁,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不解,“一个深宫老妇,纵使熬成了精,又能翻起多大浪花?还能左右得了景仁帝的生死不成?”
他对后宫妇人的手段,向来嗤之以鼻。
墨林纤细的柳眉轻轻一挑,那瞬间泄露的锋芒,竟让玄冥子心头一凛。她向前微倾,声音压得更低,却字字如刀:“父亲,您是用毒的行家。可您想过没有,景仁帝登基多年,后宫佳丽三千,为何膝下只有太子一根独苗?”
“什么?!”玄冥子猛地倒吸一口冷气,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溜圆,瞳孔因巨大的惊骇而急剧收缩,“难道是……”他喉咙发紧,后面的话竟有些不敢出口。
“是!”墨林斩钉截铁,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和一丝对祁允锦愚蠢的轻蔑,“这是祁允锦那个蠢货亲口供出的秘辛!他以为诈死脱身是天衣无缝,却不知早成了太后的牵线傀儡!若当初我顺利成为他的侧妃,甚至王妃,按太后的计划步步推进,此刻景仁帝连同他那宝贝太子,只怕早已化作枯骨!我们父女,又何须像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,在这阴沟里谋划?”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错失良机的痛惜和对祁允锦无能的愤恨。
玄冥子听着,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抽搐,一口老牙几乎咬碎。“蠢货!废物!”他低吼着,胸腔剧烈起伏,“早知他如此不堪大用。罢了!多说无益!”
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,眼中重新凝聚起狠厉的杀意,“明日之事,按计划行事。若能一举功成,自然最好。若事有不谐……”他看向女儿,“便启动太后这枚暗棋!”
墨林重重点头,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:“父亲所言极是。”密室内,空气仿佛凝固,只余烛火噼啪作响。万事俱备,只待那破晓时分的致命“东风”。
……
同一片沉沉夜色下,靖安侯府的书房却弥漫着另一种焦灼。沈钧钰身着常服,身形挺拔如松,却难掩眉宇间化不开的凝重。
他像一头被困的雄狮,在铺着厚绒地毯的书房内来回踱步,脚步无声,却踏碎了满室的宁静,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紧绷的心弦上。
门扉轻启,晏菡茱端着一只青瓷小碗,莲步轻移,悄然走了进来。她发髻微松,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玉簪,身上带着沐浴后的馨香,显然是准备安寝了。看到夫君焦躁的模样,她眼底掠过浓浓的心疼。
“夫君,”她的声音如清泉,试图抚平那份躁动,“这几日见你嘴角生了燎泡,定是心火旺盛。我亲手熬了碗莲子羹,最是清心,趁热喝了吧。”
她将温热的瓷碗轻轻放在书案上,白瓷衬着碧绿的莲子羹,氤氲着淡淡的甜香。
沈钧钰停下脚步,看着妻子温柔关切的眼眸,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一分。他无法拒绝这份暖意,接过碗,几口便将温润清甜的羹汤饮尽。
温热顺喉而下,仿佛真的浇熄了几分心头的焦灼。他放下碗,取过一旁温热的湿帕净手,又用一方素净的丝帕轻轻擦拭嘴角。瞬间,那个清雅矜贵、从容不迫的靖安侯世子似乎又回来了。
“夫君,可是在为郑源忧心?”晏菡茱走近,轻声问道。她太了解他了,他表面的平静,瞒不过枕边人敏锐的感知。
沈钧钰转过身,深邃的眼眸中映着烛光,也映着无法掩饰的忧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