郡主可知,太后娘娘为何每年都要去白马寺‘礼佛’?又为何每次都要屏退所有人,只带老奴一人,在寺后最僻静的禅院‘静修’?”
紫嫣茫然地摇头。
“因为娘娘每次去白马寺,”柳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种秘辛即将揭开的诡秘,“都会秘密见一个人。”
“见人?”紫嫣的瞳孔骤然收缩,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瞬间冲进她混乱的脑海,她失声叫道:“奸夫?皇祖母她,她竟然,”
“住口!”柳嬷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厉声呵斥,枯瘦的手掌狠狠拍在车板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她气得浑身发抖,灰败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红,指着紫嫣,声音因愤怒而尖利:“郡主。你,你竟敢如此污蔑太后娘娘?娘娘一生清誉,岂容你这般玷污?娘娘她,她这一生,都在为谁谋划?都在为谁殚精竭虑?是为你那早逝的父王。是为你这个,这个不知天高地厚、不知死活的孽障。”
柳嬷嬷剧烈的喘息着,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紫嫣,里面是痛心疾首和彻底的失望:“你倒好。堂堂郡主之尊,不知自重,流连青楼楚馆,寻欢作乐,找那些,那些下贱的戏子伶人。这才是真正丢尽了皇家脸面,丢尽了宣王府的脸面。你,你还有脸提娘娘?”
紫嫣被柳嬷嬷突如其来的爆发和指责震住了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但骄纵的本性让她下意识地反驳:“我,我找乐子怎么了?那些人,只要长得像靖安侯世子沈钧钰,我乐意。关你什么事。”
“沈钧钰?”柳嬷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,“你心心念念的沈世子,怕是连正眼都不愿瞧你一眼。郡主,你醒醒吧。娘娘见的人,绝非你想的那般龌龊。”
柳嬷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,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,好半天才平复。她看着紫嫣那张依旧写满愚蠢和不服气的脸,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,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认命般的绝望。
她闭上眼,再睁开时,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:
“老奴,也只是远远见过一个背影。在白马寺后山,娘娘‘静修’的禅院外,隔着重重竹林,那身形,那走路的姿态,”柳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,却又无比沉重,“像极了,像极了当年的宣王殿下。”
轰隆。
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紫嫣头顶炸开。
她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,瞬间僵直。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,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。
她张着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眼睛瞪得滚圆,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缩成了针尖。
父,父王?
那个在她幼年记忆中如同天神般高大、最终却战死沙场、尸骨无存的父王?
“不,不可能。”紫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尖利得变了调,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的否认,“父王他死了。他早就死在北疆了。尸骨都找不回来。你胡说。你骗我!”
“老奴也希望是假的。”柳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同样巨大的痛苦和恐惧,“可那背影,太像了。娘娘每次见他回来,眼神都,都像是活过来又死过去一次。她瞒得死死的,连老奴也不肯多说一句。老奴只知道,那个人,对娘娘而言,比命还重。”
柳嬷嬷喘着粗气,眼中泛起泪光:“娘娘这次安排我们走,是拼了命的。她原本计划,让老奴带你先走,去南边,坐海船,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。用她这些年积攒下的最后一点力量,为我们宣王府,留下你这点骨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