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羞愤难当，急着把我的字画统统收起来，谢槐笑着和我疯闹，他怎么会抢不过我呢，他只是逗我开心罢了。

忙了一身的汗出来，谢槐折起一张纸在我耳旁轻轻地扇了扇：“一会我叫人来整理，这里的东西我们都拿走。”

心中酸涩，我闷声说好，即将即将，我的痕迹再也不在。

谢槐知道我伤怀，他人比平时好说话一些，看一群小姐妹在门口张望，主动开口放我自由：“我在这等你。”

“我一会就回来。”

挥挥手，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，人群为我让开一条路，曾经我有无数次跑出这扇门，每一次都与今日的心境不同。

我知道。

这一次是真的再也回不来。

往前走着，时间不给我缅怀的机会，一切都在变。

家中有我较好的姐妹，她们拿了卖身契，各有各的去处。

谢槐在等我，我没有在外面耽搁太久，要回去时被我家将军叫住。

从前忘了他是怎么喊我的了，但是在今日，在此时，他叫我江姑娘。

他说留步。

回头看，他手中是一把钥匙，难言，开口便是叹息，我隐约有种预感，果真听他讲：“这是小芙院落的钥匙。”

“老将军…”

“这次走了，就再也不回来了，各自收拾好了东西，这院子一下就空了。”然后他停顿，再开口些许哽咽：“只有小芙的东西没人整理，我惦记着她，又没勇气推开她的房门，小芙死的那样突然，我…我始终不敢面对。”

“你替她嫁人，顶了她的名姓，我就想求求你，替小芙整理好过去，别让她孤零零的留在这里。”

如此真挚的恳求，我心中五味杂陈。

将军他老了，他的良驹死了，刀剑都生了锈，那沟壑纵横的脸上是沧桑，是无奈。

对这世道的无奈。

心绪难言，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绝非三言两语就能讲的出来，他连叹息都没有，但难过的情绪却又迅速的蔓延开来。

我接下钥匙，老将军对着我微微躬身。

我回他一礼，看见他的满头白发。

一切都是无奈之举。

去找谢槐，对他提起白芙的事，他不介意我这样做，陪我一起去她的院子里。

有些忐忑，我不知该如何面对，谢槐默不作声的在我身后，回头时冲我人畜无害的笑。

他什么话也不说，却好像已经说了千言万语。

我紧张，手有些不听使唤，老旧的木门无人问津，推开时发出涩哑的响声。

白芙住的院子幽静，院中的葡萄架干枯成枝，厚厚的积雪没有人清扫，我和谢槐的脚印留在路上。

他也有感慨，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白芙见面。

“她是个很好的人，如果你娶了她，你也会对她好的。”

闻言，谢槐半晌没有应声，片刻后对我讲：“她和你不一样。”

回头看他，被他摁着脑袋扭了回来：“别看我。”

我也没时间理他，白芙的东西很多，整理不如我想象中轻易。

除了她的衣物首饰外，居然有一个箱子专门是用来装信件的。

有几封散落在外，整理时大约能知道，这些信都是一个叫做青祁的人写来的。

这名字我熟悉，白芙在世时总是提起，这是她的至交好友，白芙说她们幼年相识，至今已有十几年的情谊。

青祁也曾多次来过家里，她是个高瘦纤细的姑娘，我远远的见过几次，她和白芙结伴而行，欢声笑语。

我不知道她们之间会有这样多的书信，我只是惋惜，如果青祁知道白芙已死，她一定会很伤心。

东西有很多，东厂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辆马车，离开前我回头看，从前的我在这里肆意奔跑着。

那是我不可替代的，无数个日夜。

拜别，老将军说对不住我，今日一别，再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