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至于。”
就是砒霜我也喝得下去,别说一碗白粥。
但该讲的还是要讲:“白粥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。”
这一次换我说:“不至于。”
不和我争论,谢槐果真不骗我,一碗清粥吃到见底,今天的天气很好,把碗还给我的时候他说想出去走走。
当然好了,我早有此意,一来怕谢槐的身体不行,二来怕他因为眼疾而自卑。
和他说,他啼笑皆非:“我一个死太监,我怕什么。”
“你胡说八道。”去捂他的嘴,我斥他:“不要再妄自菲薄。”
“好好。”
“别敷衍我。”
“好。”
这一次看着我,略有几分认真,又在我警告的目光中变得格外认真。
为此给他几分薄面,转身给谢槐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。
天黑透了,望天上的星星,颗颗璀璨。
我看的入神,听他说:“我还是第一次迈进这扇门。”
“你从前没来过?”
“没来过。”
侧过头看,谢槐对我讲起很久很久以前。
讲起他还是一个小孩子时发生的事,他说谢家从前不住这样大的房子,那间草屋很小,他和谢焕礼以及几个姐姐紧紧地挤在一起。
冬天的时候相互抱着,谁也离不开谁,到了夏天就去院子里支起一个棚,轮流去院子里住。
那时候天上的星星比这时的多也比这时的亮,蚊子贴着耳旁飞过,青蛙吵闹不止,偏偏没有一个人抱怨。
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?”
后来生了谢燕归,他面黄肌瘦,险些养不活,谢吉要扔了他,我和谢焕礼谁也不让。
村子里有养牛的村户,我们两个偷人家牛奶还挨了几顿打。
没有牛奶就喝饭米汤,没有饭米汤我和谢焕礼还抱着他挨家挨户的要过饭。
也不是要饭,就是看看谁家生了孩子,有没有多余的奶水给谢燕归吃一口。
饿不死就行。
“他活下来了吗?”
“他当然活下来了,堰来关双杰你听说过吗?”
我听谢逐生说过,点点头,我问:“其中有一个是谢燕归,剩下一个呢?”
“剩下一个是白泽啊。”
坦荡荡的讲,拢了拢衣服走去院子里,环顾四周,高高的墙,佳木浓阴,风吹树叶哗啦啦的响。
这地方谢家的每个人都熟悉,唯独谢槐是第一次来。
这不是护着他长大,能给他遮风挡雨茅草房。
十几年过去了,宛如梦一场。
众人逆流前行,唯独将他扔在了水中央。
望着,夜空没有尽头一样的蔓延,四周是静谧的黑,包裹着不安的人,夜色中看不清面颊。
他的叹息轻轻,可还是传到我的耳旁,我如同突然惊醒的猛兽一样警惕,惊诧的望向他。
不想他伤心,我走过去,自作主张捧起他的脸颊:“别想他们了,看看我吧。”
“看你做什么?”
“看我...我也不知道,但你不看我,你就不知道我在你身边了。”
无声的笑,专注的看着我,谢槐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。
我心中是万分的欢愉,可这个时候,他却对我说:“离开这,再往前走就到了支源蜀国。”
这我知道,我只是不知道谢槐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,万分茫然的看着他。
而他继续说:“到了那里,就能遇见白泽。”
他说到了那里,就能遇见白泽。
原来他什么都知道,那么他一定也知道白泽如今是废太子崔颂的门客。
心下不安,我想说些什么用来缓解,可张开嘴,却又半个字都讲不出。
头发被风吹乱,谢槐的手迟疑一下,还是替我将其捋顺,而后又说的话,我终生难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