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喜梗着脖子把木匣砸他怀里:“睁眼瞧瞧!我家姑娘连定亲信物都退回来了,谁稀罕你们谢家破玉佩!”

匣盖震开,羊脂玉牌哐当砸在青砖上。

正闹得不可开交,屏风后传来靴子跺地的闷响。谢将军铁青着脸冲出来,蟒袍腰带都系歪了:“孽障!给老子跪下!”

谢无岐盯着父亲的额角发怔。

前世漠北战场上,父亲额角被胡人长矛捅了个对穿,死在了自己眼底下。如今活生生的父亲站在眼前,他鼻头突然发酸。

“将军容禀。”春喜趁机福了福身,“奴婢奉我家姑娘之命归还信物,告辞。”转身走得飞快,裙角扫过门槛时还故意踩了脚谢无岐的袍子。

“站住!”谢无岐抬脚要追,却被亲爹揪着领子拎回来。

谢夫人提着裙摆追出来打圆场:“春喜姑娘慢走夫君消消气,孩子们年轻气盛...…”

“年轻?”谢将军一脚踹翻黄花梨圈椅,“十九岁就能带着野女人上门气死爹娘了!”眼风扫过柳月璃,“这又是哪家窑子出来的?”

柳月璃脸色煞白,攥着玉扣的手指节发青。

谢夫人忙把她往身后扯:“这是柳副将的遗孤,最是知书达理。”

“知书达理会勾引有妇之夫?”谢将军抄起茶盏砸向儿子,“洛家丫头十二岁跟着她爹上战场的时候,你还在尿炕呢!如今翅膀硬了,敢作践抚远将军府的嫡女?”

谢无岐梗着脖子不躲,热茶泼了满脸:“父亲要打要杀随您,但月璃是无辜的!”

“无辜?”谢将军气笑了,“你当洛家是吃素的?”

柳月璃闻言踉跄着扶住柱子。

谢夫人急得直掐儿子胳膊:“快跟你爹认错!娘这就去库房挑十箱聘礼,咱们明日就去洛府赔罪...…”

谢无岐紧紧握着柳月璃的手,缓缓跪地,目光诚挚地开口:

“爹爹、母亲,孩儿今日自作主张,废除了与洛家的婚约,对此我深感愧疚。但此举背后,实有隐情,需觅得一处静谧之地,方能缓缓道来。”

“此外,我与月璃彼此倾心,她温婉贤淑,是我心中的知己,更是我愿携手共度此生的人。”

“既然与洛家的婚约已然解除,恳请爹娘应允,让孩儿得以迎娶月璃,成就我们这对佳偶天成。”

柳月璃先前见到谢将军愤怒的面容,内心充满了惊慌与不安。

然而此刻,她目睹谢无岐坚守承诺,感动之余,情感如潮水般涌动,不由自主地与谢无岐一同跪拜。

谢夫人听闻此言,心中焦急如焚,面色骤变。

第7章 为了保全

“混账东西!”谢安奉炸雷般的怒吼震得房梁簌簌落灰。

老将军额角青筋暴起,佩刀上的红穗子随着发抖的手乱颤,“两情相悦?你当老子是瞎的?这分明是苟合!”

柳月璃膝下一软,险些栽倒。

谢无岐慌忙揽住摇摇欲坠的人儿,掌心触到她单薄脊背时,惊觉里衣竟已被冷汗浸透。

“父亲!”他梗着脖子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,“月璃是清白人家的姑娘。”

“清白?”谢安奉一脚踹翻黄花梨圈椅,惊得门外偷听的丫鬟打翻了茶盏,“洛老将军断臂那日,她爹正搂着花魁在醉仙楼听曲!要不是这孽障贪功冒进,何至于牺牲那么多无辜的将士。”

柳月璃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。

她死死咬着舌尖,直到尝到血腥味。

“父亲!”谢无岐突然拔高嗓门,“月璃那时才七岁!她什么都不知道!”

谢安奉猛地抓起案上茶盏砸过去。青瓷贴着谢无岐鬓角擦过,在粉墙上炸开一朵碎花。

老将军气得胡须乱颤:“你当洛家为何养着罪将之女?那是洛老将军心善!如今你要娶这祸水,是要往他心窝捅刀子?”

廊下传来窸窣响动。谢无岐余光瞥见庶弟谢无尘的衣角一闪而过,喉头泛起腥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