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开机,正是燕北,不,是全国最热的三伏天!车叶县那地方你比我清楚,寸草不生,黄土能晒得冒烟!地表温度随随便便就能上五十度!你跟我说人工降雪?!”
毛鸿宾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,他显然被张风帆的“异想天开”气得不轻:
“你知道那玩意儿多烧钱吗?!一台大型造雪机开一天,光是电费、水费、机器损耗和人工,成本就高得吓死人!更别说是在三十多度、湿度极低的戈壁环境!雪刚喷出来,没等落到地上就化了!你想达到你剧本里写的‘积雪盈尺,覆盖墓道口’的效果?一台够吗?两台?三台?!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喷?那不是在造雪,那是在烧钱!烧我们本就不富裕的预算!烧投资人的命!”
会议室里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。
金一川甚至能想象出里面的场景:张风帆双手撑在会议桌上,身体前倾,眼神锐利如刀;毛鸿宾则可能气得拍案而起,脸红脖子粗;其他主创人员编剧、美术指导、摄影指导、外联制片等等全都噤若寒蝉,大气不敢出,眼神在两位大佬之间来回逡巡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和令人窒息的低气压。
金一川不由得坐直了身体,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,耳朵几乎要贴到那扇磨砂玻璃墙上。他作为演员,向来只负责在镜头前诠释角色,片酬自有王博去谈判,电影制作的成本控制、资源调配这些庞大的后台运作,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领域。此刻听到这些赤裸裸的、关于“钱”的激烈交锋,他感到一种新奇又略带不安的冲击,仿佛无意间掀开了华丽幕布的一角,窥见了后台一片狼藉又热火朝天的真实景象。
“质感!真实!”张风帆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,敲击桌面的声音清晰可闻,“毛子,你跟我合作多少年了?哪部片子我糊弄过观众?哪部片子不是在有限的条件里追求极致?绿幕?绿幕能抠出那种风雪打在脸上的真实触感吗?能抠出演员在零下十几度环境里那种真实的生理反应吗?能抠出那种天地一片白茫茫,只有考古队那一点微弱灯光在风雪中摇曳的孤绝感吗?!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!虚假的质感骗不了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