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手,扬声将勒嬷嬷唤了进来,细细叮嘱了照料的事宜,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景仁宫,回了乾清宫。殿内只余下皇贵妃无声的泪,和帐外刚送来的汤药,汤药那若有似无的药香,缠绵成一片化不开的沉郁。

听着康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皇贵妃的眼泪终于决堤,先前强压的悲恸化作无声的呜咽,哭得浑身微微发颤。勒嬷嬷上前轻声宽慰了几句,待她哭到力竭,情绪稍稍平复些,便想扶她起身喝药。可皇贵妃却轻轻摇了头,眼神空洞地望着帐外,声音哭得又哑又轻:“去……把恩和的衣物拿来吧。”

勒嬷嬷心头一紧,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,哪里忍心让她再睹物伤情,忙劝道:“主子刚醒,身子还虚着,那些物件儿……改日再看吧?”皇贵妃见她踌躇,嘴角强牵起一抹比哭起来还瘆人的笑意,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:“嬷嬷,去吧,别让我等太久。”

勒嬷嬷望着她眼底那片死寂中的执拗,终究无奈地叹了口气,躬身领命,转身轻步去了侧间取那早已收妥的格格遗物。帐内又恢复了寂静,只剩下皇贵妃压抑的抽噎,和窗外漏进来的几缕惨淡天光。

这一夜,皇贵妃几乎未曾合眼。她就那么枯坐着,指尖一遍遍轻抚着恩和那件小小的衣物,目光空洞地落在帐幔深处,连窗外的烈日何时隐去都未曾察觉。

翌日丑时刚过,宫墙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动静,隐约夹杂着脚步与低语。皇贵妃被这声响惊得回过神,嗓音因彻夜未眠而愈发沙哑:“外面……发生何事了?”

勒嬷嬷在一旁守了半宿,闻言犹豫片刻,才低声回道:“回主子,是大福晋方才早产发动了,惠妃娘娘已经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了……”

“哦。”皇贵妃应了一声,嘴角忽然牵起一抹极淡的笑,那笑意里却裹着说不清的苍凉与讽刺,“这么说,皇上……又要添一位皇孙了。”殿内的烛火似乎更暗淡了些,好似这句漫不经心的低语吞了那些光亮。

第110章 皇贵妃召见

这一夜,皇贵妃就这样枯坐到天明,脑海里翻涌的往事如走马灯般停不下来。自打知晓皇上换药的真相,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过往便一一浮现,桩桩件件都绕不开出身二字。

她这一生,似乎都被这两个字牢牢捆着。因着这出身,她幼时得以入宫侍奉姑母,才有机会遇见年少的皇上;可也因这出身,她终究争不过赫舍里氏与钮祜禄氏,眼睁睁看着她们相继入主中宫;更因这出身背后牵扯的家族势力,让皇上始终对她存着忌惮,不愿让她入主中宫,更这么多年暗中给她下避子药,想来恩和的夭折,也与这药脱不了干系。

其实从得知换药的那一刻起,她便清楚,皇上绝不会是近些年才开始动手脚的。怕是从钮祜禄氏薨逝后,这药就从未断过。如此说来,恩和的早夭哪是什么意外,分明是这药日积月累的恶果。从始至终,皇上就没打算让她怀上皇嗣。

窗外的天光渐亮,映着她空洞的眼,连最后一丝温度都仿佛被这彻骨的寒意冻透了。

只是这份深藏的委屈与怨怼里,藏着一个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的真相,康熙的本意,原并非如此。可如今木已成舟,所有的阴差阳错都成了无法挽回的定局,那些盘根错节的误会早已在彼此心中结了痂,再难剖白解释。

于是皇贵妃只能沉溺在自己织就的悲戚思绪里,将往日里康熙对她的那些温存恩宠,一一捡拾起来反复审视,最后都化作了带着恶意的揣测,原来每一份看似真切的好,背后都藏着这样深的算计与防备。

清晨,各宫刚从梦晓中苏醒,两则消息便接踵而至,大福晋昨夜再诞一位格格,骤然昏迷的皇贵妃已于昨日醒转。

一时间,那些看惠妃笑话的人,欲探究景仁宫究竟藏着何种变故的人纷纷行动起来。宫道上人影渐多,各宫底下的私语渐起,沉寂了多日的后宫,顿时热闹了不少。

众人尚未探得半分消息,景仁宫的宫门忽然开了,一群内侍宫人快步走出,分头赶往各宫宣读旨意,皇贵妃将于后日召见后宫众人。这道旨意来得猝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