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秀秀。
何姣。
三个人的面孔接连不断在脑海闪过?, 搅得她心神大乱。
范以棠和何秀秀不仅是旧相识,且是?旧爱。
范以棠和何姣更不仅是师徒,而?是?亲生的父女……
那他们之前……
叶甚下意识掐紧了门上的铜环, 突然胃中升腾起无法抑制的恶心感, 捂住嘴一阵干呕。
错了, 错了,全错了。
简直是?大错特错。
先入为主没错, 然而?这个“先”往前推,居然还藏着更早的“先”!
什么范以棠原来爱找的都?是?些长相?近似的替身。
什么真爱其实是?那画上女子, 是?他早已身死?的师尊。
什么古早画作?落笔稚嫩, 开始画得不像到后来才像。
根本不是?。
他一开始画的,根本就不是?范施施, 而?是?何秀秀!
更不是?找与范施施长相?近似的替身, 而?是?范施施才是?第一个替身!
怪不得她重生后,在密室再次见到范施施的尸身, 总感觉比当年?见到的那次,似乎更眼熟。
不仅是?因?为重生前见过?,而?是?因?为她在那之前见到了,当画皮鬼时没能见到的, 比何姣更像这尸身的人, 只是?那人作?为一介村妇, 模样明显要苍老许多。
恐怕连范施施本尊也想错了,这个孽徒为何会盯上并执念于她。
无关风月, 只是?因?为, 她长得极像范以棠以为早已身死?的旧爱。
后院仍在大雨滂沱, 站着的那人亦随跪着的那人,面色唰的惨白了下去。
她刚才, 说了什么?
何姣是?她的女儿?
也是?他的女儿?
何姣怎会是?他的女儿?!
他几?时冒出来的女儿!!
如果何姣真是?他的女儿,纵使?头顶降下五雷轰顶一齐劈在他身上,都?不会比这个事?实更加可怕!
范以棠瞬间有?些六神无主,耳畔仿佛又?响起那张脸的叱骂声。
你和那老畜生有?何不一样?
有?何不一样?!
他突然狂躁起来,一抄臂弯将人拎起,大手死?死?扣在对方脖颈上。
“胡扯!你胡扯!”他生出前所未有?的恐慌,双目赤红,额角青筋几?欲崩裂,提高音量嘶声怒喝,“她怎么可能是?我的女儿!”
何秀秀毫无挣扎之意,眼中只剩空洞的悲戚,一字一句艰难地说了一个日期:“姣姣她,生于承乾七年?,正?月十五元宵节。”
而?八个月前,李家一夜遭变,李家姑妹李苒,伙同身为管事?的情夫鸠杀李父,篡夺家产,将李家上下数十口人全部活埋,其中包括李家长子李芃,和即将正?式合卺的家养媳何秀秀。
范以棠似是?想起什么,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。
他手抖得不像话,再无钳制人的力道,只反复喃喃“胡扯”。
何秀秀从他掌间滑落在地,惨然一笑:“你还记不记得,那夜以前,我与你说有?个惊喜,想要确认后再给你?”
谁能料到,那夜的泼天血雨,就此割裂了近二十载的光景。
错将这惊喜,生生斩断为了惊惧。
范以棠不再说话了。
他早觉得,自那夜他半昏半醒间拖着挖至断裂的指甲从死?人坑里爬出来后,便丧失了活人该有?的心。
礼义廉耻三纲五常他背得比谁都?熟,内心却是?最不屑一顾。
做个恶人没什么不好,就像爹生前那样,就像姑姑生前那样,就像他沦为丧家之犬后,遇到的那些人那样。
管他负了无数的心,害了无数的命,背了无数的债,造了无数的孽,他照例高枕无忧卧于那仙门求不来的权位上,活得舒坦,睡得安稳。
说盗钟掩耳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