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吹散的蒲公英,总有一两片毛茸茸的种子,不受控制地飘向那扇紧闭的库房门。

王馆长那句“别辜负了你这‘人脉’”和“老底子也得心里有数”的话,像两只小虫子,在她脑子里嗡嗡地钻。

“唉,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”孙娟烦躁地放下笔,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。剧本的灵感被顾秋月点亮了,可这库房里的“破烂”,却成了新的疙瘩。

秋月妹子要,馆长也问,再不去翻翻,两头都不好交代,再说……她心里那点被勾起来的好奇心,也像小猫爪子似的挠着。

她站起身,走到窗边,秋日下午的阳光带着点惨淡的暖意,斜斜地打在库房那扇厚重的旧木门上,门板上斑驳的油漆和深深的裂纹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,门缝里透出的黑暗,仿佛能吞噬光线,那股若有似无的陈年霉味,似乎更浓了。

“管他呢,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。”孙娟一跺脚,给自己打气。

她找出上次清理用的破口罩和一副磨得发白的粗布手套,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支快没水的手电筒,用力晃了晃,勉强亮起昏黄的光。

再次推开库房门,那股混合着灰尘、霉味和纸张腐朽气息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,呛得孙娟连打了几个喷嚏,眼泪都差点出来。

她用手电光扫了扫,里面堆得满满当当,除了上次清理出来的那堆“破烂”还堆在墙角,更深处是蒙着厚厚灰尘的旧桌椅、断了腿的舞台道具、褪了色的锦旗,层层叠叠,像一座沉默的垃圾山。

“我的老天爷,这得清理到猴年马月……”孙娟嘀咕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。

脚下是松软的灰尘,踩上去发出“噗噗”的轻响,光线太暗,手电光柱扫过的地方,灰尘颗粒在光线下狂乱地飞舞。

她径直走向上次发现旧书和歌谣的那个角落,那堆东西还在,胡乱地堆在一个缺了角的破木箱上,她小心翼翼地拂去最上面一层灰,露出底下泛黄发脆的纸张,这次她耐下性子,借着昏黄的光线,一张张仔细翻看。

大部分确实是些无用的旧账本、会议记录,字迹模糊得难以辨认,还有一些是旧时民间唱本的手抄本,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,她想起顾秋月要的“老故事”和“歌谣”,便格外留意那些写在特殊纸张上的东西。

第91章老底子

忽然,一本用黄裱纸装订成的小册子引起了她的注意。

这纸比其他的似乎坚韧些,虽然边缘也破损严重,但上面的墨迹相对清晰,她小心地拿起来,吹掉浮灰,翻开。

里面的字是竖排的繁体字,孙娟认起来有点吃力,开头几页像是记录一些乡规民约和祭祀流程,枯燥得很,她耐着性子往后翻,指尖沾满了黑灰。

翻到中间一页,几行用红笔圈出的字迹猛地撞入眼帘,那字迹比其他的要潦草、用力得多,带着一种强烈的情绪,孙娟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,她凑近手电光,眯着眼努力辨认:

“……庚子年冬月廿三,族公议事于祠堂,周老三指天发誓,言其未窃祭银,然银袋确于其柴房搜出……众议难平,欲行家法。其妻王氏,性烈,撞柱明志,血溅三尺……呜呼!冤乎?孽乎?……”

孙娟的手猛地一抖,册子差点脱手,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爬上来。

王氏……撞柱明志……血溅三尺……这几个字像带着刺,扎得她眼睛生疼,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

小时候听老人讲古,隐约提过清河县早年间一些大家族里的冤屈惨事,但都语焉不详,难道……这就是其中一个?

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,继续往下翻,后面似乎还断断续续记录了一些后续,字迹更加潦草混乱,夹杂着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和咒骂般的字眼。

最后几页,像是几首残缺不全的民谣,字迹也模糊了,只能勉强认出一些片段:

“……青石板路血染透,冤魂夜夜哭不休……”

“……祠堂高,族老笑,一口黑锅背上扣……”

“……要问公道何